第五十三章_渺渺兮予怀
笔趣书阁 > 渺渺兮予怀 > 第五十三章
字体:      护眼 关灯

第五十三章

  千千渺渺兮予怀!

  阳光照了半间客厅,她站在光下回头凝视,像被上了色的画。几人各怀鬼胎都不说话,最先打破沉默的是季老太:“你嚷嚷什么,前段儿搬家走那么急,害我和老先生失去联系,今儿才好不容易联系上,老先生请我过来坐坐,怎么了?”

  他回过神,放缓了速度往里走,眼睛盯着温渺:“没怎么,我正巧有空,过来看看,倒是你们,在干什么?”

  “你来得正好,今儿秦钦领了女朋友回家。”老太说着牵着温渺的手,“这姑娘人美嘴甜,可是个好姑娘,你呢,什么时候才能带一个回来见我?”

  她仔细观察季邺南的脸色,想找出蛛丝马迹,怎料他看上去却很平常,往沙发上坐了,扬了笑意道:“这么喜欢?那就让她当儿媳妇怎么样?”

  老太太还没吭气,秦钦却接话:“那可不行,你把她抢走了我怎么办啊?”

  季邺南从胸腔闷哼出一声笑,极冷淡的样子,没再说话。温渺站着,却尴尬至极,连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她以为季邺南和秦钦是通过她认识,却不知在她未参与的背后,俩人竟是这种关系,虽一时半会弄不清到底什么关系,但看上去很亲密是肯定的,不然秦钦的爸怎会请季邺南的妈到家里吃饭。

  有了这个认识,她便觉得自己像个小丑,那些自以为是的感知在这俩人看来想必是一笑话,于是越想越不是滋味,连吃饭都心不在焉。

  饭桌上的气氛很微妙,安静得叫人尴尬,唯一的局外人季老太为了缓和气氛,朝季渊随意开了个话题:“你算是有福气,儿子领了姑娘回家,这姑娘还正巧和你早就认识,知根知底的,多省心啊。”

  她话音刚落,夹了菜的季邺南便手下一顿,只见一颗肉丸咕噜噜滚遍半张桌。季老太拿筷头夹起来,一边责备一边将肉丸丢进空碟里。

  他心中五味陈杂,再也吃不下。一直以来,他怕温如泉和季渊的死沾上关系,所以不敢彻查温如泉。郝东升死前留下种种依据,都表明秦孝和季渊的死脱不了关系,知道这消息的第一时间他很震惊,却在震惊之余长舒一口气,因为那至少说明季渊的死和温家没有关系,哪知这俩家竟在很早以前就认识。

  以秦孝的为人,会安排一人干掉另一人实属正常,况且郝东升就已经提醒过他,说季渊是被一姓温的人谋害,再加上秦钦也暗示过好几回,甚至问他坚持和温渺在一起,会不会后悔,还有已经入狱的吴尚德,为不让他好过,也点名道姓地提醒过……

  一直以来,他只是不肯承认。他搁了筷子,从口袋里翻出支烟,将点燃便被季老太赶走:“都在吃饭你抽什么烟,要抽到外边抽去。”

  于是他二话不说,站起来便往外走了,头一回这么听话倒让季老太颇感意外。

  如果说在玉渊潭见到温渺的第一眼,他心中的诧异和怀疑让他自己像做垂死挣扎,那么这会儿,他就像面临一只被剥了皮的动物,即使闭着眼睛也能感到寒意渗骨,现实太过血淋,他不知该怎么面对。

  他坐在院内的池塘边,池子里的鱼照旧怡然自得,停在水中久久不动,尔后忽然一摆尾,欢快游走。他没了喂鱼的兴致,一支接一支地抽烟,太阳穴的青筋渐渐突起,整张脸绷紧,像进入缺少氧气的密闭空间,也不知过了多久,地上已散落五六个烟头。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音:“不吃饭坐这儿抽烟,你怎么了?”

  他并未回头,表情很漠然,像是没听见。秦孝摇了轮椅到他前面,看他的样子,似忽然之间颓废至极,还以为季邺南是因为他找到季老太的藏身之处而颓败,便笑着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玩游戏么,何必较真。你那点儿套路我要不清楚,不白活了这么大岁数。怎么,你把我囚禁在这儿,还不允许我接老太太过来聊聊天?”

  他盯着他,隔着轻腾的烟雾,扯开嘴角露出个笑,这笑意充分表明了并不在乎这事儿。

  秦孝略作思考,又笑道:“当初早说好了,感情的事我不干涉,输赢各凭本事,看这样子,你是输不起啊。”

  他终于开口,却不像脸色那么沉重,轻松道:“他赢了,你倒是让他娶回去试试。”

  话到这儿,等同俩人已撕破脸皮,彼此做过什么事,打过什么算盘,彼此都一清二楚。

  秦孝愠怒:“你以为这样能威胁我?”

  季邺南摆出个不然呢的表情,看着他说:“你不在位多年,又不能出去看看,世界早变了。部下远调高升,儿子又不站在你这边,不只是我,任何人对你来说都是一种威胁。”

  他气得咬牙,却不敢贸然行事,愤怒盯着他良久,最终才摇着轮椅离开。

  尔后,季邺南又掏出一支烟,世界很静,他似乎又回到很久很久以前,只有一个人的世界,那时候很享受孤独,当某一天因为某个人,忽然明白那是种孤独之后,便再也难以忍受。

  半支烟的时间后,他忽然感觉到动静,便抬头看向那丛翠竹。因他丝毫不犹豫,就那么突然看过来,温渺来不及躲闪,讪讪地往边上站,可那竹身太细,根本不能遮挡,于是她顿了一会儿,见那人还看着自己,便又讪讪的,主动走了出来。

  他的脸色却丝毫不变,再没有从前看见她时的惊喜,亦或笃定,脸色沉着像凝固的低气压,萦绕在温渺的心头,她极度心虚,怀疑是自己的行为太过火伤着了他,毕竟再怎么闹,也不能把见家长这事儿当作玩笑。

  良久,季邺南开口:“你真喜欢他?”

  对温渺来说,跟着秦钦是种安定,平稳得没有任何意外,可跟着季邺南,却像乘坐在暴风里的

  帆船,一颗心七上八下,总不能平静。

  她鼓起勇气抬下巴,和他对视:“都见家长了,你以为呢。”

  他仔细盯着她,又是良久,忽然轻松一笑,却是很凄然的模样,用很低的声音问她:“想好了?”

  她试了三次,却开不了口,只缓缓点了头。他就那么看着她,直到最后几缕青烟渐渐散尽,再也没有说过话。

  后来温渺站得腿麻,心中虽很不是滋味,却不知怎么办才好,正想着离开,却听他又低声道:“如果这是你想要的,我尊重你。”

  她又觉得腿上的麻痹似乎传染到心底,想挠挠不上,还带着微微的疼,耳边他还在说,“但你必须明白,我放弃不是不够爱你,是因为太爱你,我只想你开心点儿,像刚认识你时那么开心。既然跟着我并不开心,你愿意跟谁就跟谁吧,我放你走。”

  她内心深处那种又爱又恨无法自已的感觉又来了,这人怎么这么讨厌,感觉眼眶已湿润,她几乎是落荒而逃,逃前还抖着声音装倔强:“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不许反悔!”

  他看着她跑开,心中像塞了一朵棉花糖,这妮子即使生气还这么可爱,这么可爱的人他怎么舍得放手呢。

  事后老太太说很不喜欢温渺,说她是个三心二意的姑娘,挑拨他和秦钦的关系。

  他淡淡道:“我和他本就没什么关系,何来挑拨这一说,你别误会,他是个好姑娘。”

  老太太不服:“那她怎么会以别人女朋友的身份出现,之前不是和你在一起吗?”

  他不想谈及这个,便转了话题,问:“你怎么自个儿来这了,下回再来之前先告我一声。”

  她不明白,只说:“老先生是咱恩人,我和他走得近不应该吗,怎么回回你都拦着似的。”

  他问:“你跟他亲还是跟我亲?”

  “那当然是和你亲了。”

  “那不得了,总之我是你儿子,不管做什么都不会伤害你,让你怎么做就怎么做,记住这就好,别的甭管了。”

  老太太仔细想了一遍,觉得很有道理,于是不再说什么。送季老太回家后,他回单位待了会儿,泡了一杯茶,又给藤蔓浇了水,那是簇常春藤,一年四季绿油油。他盯着藤蔓发呆,期间签了几分文件,最终仍是坐不住,便下楼买了啤酒,驱车去了老钟家。

  老钟今儿休息,人老耳背,家里还有一小外孙闹腾,好半天才听见门铃响,于是在围裙上搓了搓手,马不停蹄跑去开门,见着季邺南时,他当场愣住,似不敢相信。

  季邺南抬起手里的袋子:“有时间么,喝两杯?”

  他做出迎接的架势:“有有有,当然有!快进来,今儿怎么到家里来了,什么事儿打个电话就好嘛,这大老远的。”

  他走进客厅,见一小屁孩儿正窝地上玩火车,沙发上还坐了老钟的女儿,见到他时礼貌地打招呼,接着用脚轻轻踹了踹孩子的屁股:“叫人。”

  小屁孩手里拿着火车头,抬头憨憨地望着他:“叔叔好。”

  季邺南会心一笑,回头拍老钟的肩:“很幸福啊。”

  老钟笑得合不拢嘴,摘了围裙递给女儿:“你看着厨房,完了再加俩菜,我们去书房谈点儿事。”

  进了房间后,季邺南坐在书桌前,砰一声揭了易拉罐的盖儿,喝了口酒道:“我爸那事儿有眉目了,和老先生有关,前段我换了地儿给老太太住,今儿他就把人挖出来,还接去玉渊潭吃饭,给我一个下马威。”

  和温如泉沾边的话题,他只字未提。

  老钟察觉事态严重,说:“早以前他派人监视,我就觉得奇怪,防你跟防贼似的,原来是这目的。他娘的老王八蛋,干了这缺德事儿还有脸说照顾你。”

  接着,又说:“赶明儿我再找房子,这回保管他找不见老太太住哪儿。”

  季邺南说:“不用了,我派人盯着玉渊潭,他又腿脚不便,跑不了,回头找一人看着老太太别让人接走了就行。”

  他情绪很低落,看上去不是气愤,倒多了几分心不在焉。

  老钟点点头,想了片刻,又问:“上回那地儿够隐蔽了,他一半残的人,又指挥不了几个人,到底是谁那么快就找见老太太了,听说他儿子回国了,这事儿该不是他儿子干的吧?”

  季邺南又喝一口酒:“不可能。”

  秦钦那人的注意力只放在拆散他和温渺,其他事儿都没兴趣管。

  老钟却问:“你怎么知道不可能。”

  他没说话,沉默了一会儿,捏着易拉罐叫了声:“老钟。”

  “嗯?”

  “我和温渺分手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sge.cc。笔趣书阁手机版:https://m.bqsge.cc

『点此报错』『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