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大结局(下) (1)_野性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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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大结局(下) (1)

  此时此刻,在另外一座城市的某个实验基地。

  秦肆挂了座机电话,起身抄兜转身走出了通讯室。

  山里的夜风有点凉,天然的空调,吹着很舒服。

  就连夜色都比城市里的看着纯净,空气里透着树叶的清香。

  秦肆沿着亮着路灯的水泥道往宿舍的方向走,月光透过茂密的树叶洒下来,路上的光线朦朦胧胧。

  他抬头望一眼星星点点的夜空,弯月悬挂高空,四周寂静无人,只有吵闹的虫鸣。

  算一算,来这里已经三个多月了。

  这三个月的时间里,他一天都没休息过,每天都处于一个高强度的工作状态。

  即便如此,这段时间里,他也并没有忘了远在A城的所有一人一物。

  只是因为知道自己的工作性质,所以白天他总是克制了又克制,不让自己分神去想别的事情,专心在项目上。把那些支离破碎的回忆,都留在了睡前短暂温习一遍。

  但是今天..

  因为母亲在电话里无意提了那么一句,这一路走回宿舍的路上,回忆突然就像翻涌了一样,静不下来。

  彻底跟她断了?

  呵,

  他费了这么大心思,承受了那么多非议换来的结果,难道就是为了和她断了?

  别说他不想断了,就算她想断,他都不可能那么轻易放过她。

  自从那次大吵之后,他就知道她迟早会知道真相。

  所以他就静等着那么一天,等她主动来找他,想看看她会给她怎么样给反应。

  谁知道这一等,就等到了出发来基地,都没见她主动过去去找他。

  他这辈子,除了当年大学比赛被举报吃了一次亏,也就在她身上栽过这种跟头了。

  最后实在没办法了,眼看着队伍即将出发离开,并且一走就是半年,再不跟她把事情讲清楚,就得相隔两地,不知道最后会演变成怎样。

  所以离开前的头一个晚上,他还是放下了那份倔强和不甘心,去了她的学校。

  结果又正巧碰到她的姐姐和母亲来学校看她,所以他一直在车上等到她把她家人在酒店安顿好了,才下车一路跟着她走进了校园。

  在去之前,他原本是想一次性跟她都讲清楚的。

  可就是在等她的那段时间里,他又想了很多很多,于是临时改变了想法。

  这段感情里,他已经算是对她十分纵容了。

  虽然知道她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但是他可以无条件的帮她,却不能无下限的惯着她,让她养成了肆无忌惮的习惯。

  那天她怎么骂他来着?

  说他脑子有问题?

  想到这里,他都没忍住自嘲地笑了下。

  这个世界上,除了他自己自愿蒙蔽双眼当个傻子,谁都不敢这么说他。

  可偏偏就有这么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那天差点没把他给气死。

  她是以为自己过去在他面前的伪装有多好,真的将他隐瞒欺骗了过去?

  其实他很早就察觉出去不对劲,只是当时懒得去查,也是真觉得她没什么大野心。

  直到后来发现了她和杜攀竟然私底下有了来往,这才引起了他的高度注意。

  想想那段时间他到底有多纠结,表面上跟她生气,可又没办法真的将她怎么样,所以内心的挣扎并不会比她少一分。

  他不见她,不理她,只是想好好考虑考虑要如何来处理这段关系。

  思来想去,到最后还是没抵过她几次三番的来示好求和,于是又于心不忍的选择的原谅。

  要说不怪她,肯定心里也气。

  若说怪她,自己当初不也是有着私心,对别人存了非分之想,才主动给了她机会接近?

  只能说自作自受。

  都他妈的是自作自受。

  所以在来基地前的头一天晚上去找她,他突然又改变了想法。

  他不能再这么迁就她了,即便是再怎么舍不得或者觉得遗憾,这次也应该忍着,让她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必须得给他一个合理得交代,而不是每次就哄他几句好听得话,撒撒娇就能解决问题。

  说到底,他们之间每次产生矛盾的最大根源,就是他们之间还没达到某种毫无顾虑的信任程度,所以才一波三折,分分合合不断。

  于是那天晚上默默跟在她身后走了一段路,看着她已经振作了起来,也就放了心。

  后来在她差点发现自己的时候,他避免她一哭他又得心软,稀里糊涂没解决问题又被她给哄好了,干脆一狠心,转身大步离开了。

  回到了车里,他透过车窗看着她在学校门口着急找他得模样,一颗心也是揪着的。

  怪他狠心就狠心吧。

  这一次,他必须等她自己搞清楚真相的来龙去脉后,真真正正明白自己错在了哪里。

  哪怕再见只能是半年以后,既然他都能等,她就不可以?

  感情的作用是相互的。

  虽然这样子处理,她会难受,但他所承受煎熬成都也是一模一样的。

  不过他唯一没料到的,是第二天他都已经和队伍到了高铁站,她却临时从法院跑来了找他。

  他知道那天是她父亲案子的一审,所以他从始至终都没都想过,她会放下那么重要的事情跑了过来。

  当秦晗打电话给杨副院长转告他,她们在候车厅外面的时候,他居然都有些难以置信。

  可是当他回头,一眼便发现了她趴在隔音玻璃窗上正对着他泪流满面的时候,抓着行李箱杆的手指下意识便收紧了一些。

  只是当时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要是还多十分钟,他肯定就冲了出来。

  或许老天就是故意这么安排,想给他们彼此一些时间沉淀,所以才把时间都掐的这么准。

  后来他到了基地,也不是没想过跟她联系。

  起初几天,换了陌生的环境,他也特别的不习惯。

  起码在A城的时候,哪怕不会见面,但也能随时随地了解她的情况。

  可一旦来了这里,就相当于隔离一样,基本就和外界断了联系,除非特殊情况。

  所以他这三个月以来,每天高强度的工作,有一部分原因也是想加快进度结束考核项目,早点离开这里。

  但是时间过得太慢了,漫长到好像已经过了三年。

  秦肆默默地想着,从兜里掏了根烟衔进嘴里,缓缓呼出一口烟雾,飘散在夏日的草木林间。

  对于彼此思念又不能见面的人来说,日子缓慢而悠长。

  可是对于放暑假的学生们来说,时间过得实在是太快了。

  转眼间,两个月就过去了。

  一开学,校园里又渐渐开始恢复了往日的热闹。

  再见面时,郑湮婷和曹馨都说时笑又瘦了一圈。

  能不瘦吗?

  这个暑假,她基本就没有闲下来过。

  做了两份家教简直,白天根本就没有休息的时间。晚上还要泡在图书馆,赶自己上学期掉下来的学习进度。期间还去医院照顾了姚瑜然上十天。

  不过她的付出都是有回报的。

  开学前家教工作结束,拿了一笔可观的薪水。

  上学期的期末成绩单也出来了,虽然还没能赶上之前的成绩排名,但是比起上半学期的期中考试,往前提了整整一百多名。

  经过这次暑假的恶补,相信下次期中的时候,肯定会稳定上升。

  另外还值得一提的,是姚瑜然出院以后,有一次秦晗来找她,给了她一把钥匙,说是姚瑜然发的话,说学校宿舍没空调太热了,看在之前她去医院照顾她的份上,不忍眼睁睁看着她热到中暑。

  于是交代秦晗过来带话,让她去之间秦肆买的那套房子里住一段时间,等暑假结束之后再搬回学校去。

  时笑看着那串钥匙,心里一时五味杂陈。

  她早就预料过,不管姚瑜然这人表面上表现的多么不近人情,哪怕说话还带着些尖酸刻薄。但是能培养出秦肆这种孩子的父母,本性也不会坏到哪里去。

  所以哪怕经过了前面两件事,她也从来没有真正的讨厌过姚瑜然。

  只是,她现在还不能接受这份好意。

  所以又把要是还给了秦晗:“替我谢谢阿姨,其实我现在在学校住的也挺方便的,真的不用这么麻烦。”

  她并不是刻意这么说,而是真的住学校要节省很多的时间。并且从学校去家教的学生家里,也比较近。

  于是秦晗也没勉强她,只是为她妈妈又向她道了几次歉意。

  时笑是真的没在乎这点事情,也觉得站在姚瑜然的角度,为秦肆考虑的这些问题并没有什么不对。

  只是她心里有那么点小自私,虽然知道,秦肆若是选择比她更优秀出身更好的女孩子作为未来的伴侣,肯定对他的前途会更有帮助,但还是贪心的,希望一直守在他身边的人,是自己。

  所以从他离开以后,她也振作精神,开始拼了命的补习学习,也是希望能够提升自己,和他之间缩小差距。

  只要她多努力一点,将来不说能成为一个多么不得了的人物,起码也能是个正儿八经的白领律师。

  那样,和他站在一块儿,她也能够更有自信。

  只不过,期望虽然美好,但是能不能实现,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她为了能有这么一天,每天都在努力。

  但是他现在到底怎么样,她却一无所知。

  自从姚瑜然出院以后,她连旁听他和家里打电话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每次秦晗找她,她都会借机问一句:“你哥哥现在怎么样了?”

  秦晗说:“自从妈妈出院以后,他打电话的频率就少了,问他什么,他好像也不愿意多说。”

  时笑吸一口气,也就不再多问了。因为即便是多问,也问不出什么结果。

  反正没关系,已经等了这么久了,也不差再等两个多月了。

  她每天都会在书桌的小日历上做个记号,过去一天,她就把那个日期划掉。

  于是在忙碌的工作和学习中,时间也渐渐过得快了起来。

  开学以后,她没有再找家教的兼职,一心为了赶上学习进度而努力,依然是过得充实而忙碌的。

  每天都来往于,教室,图书馆,食堂和宿舍之间。

  不知不觉中,炎热的夏天也悄然过去,几场大雨之后,温度也慢慢降了下来。

  国庆节的时候,曹馨约她一起出去买商场几套厚点的衣服。

  时笑想着也行,她现在开始留起了长发,绑起来厚厚一把,披着也如瀑一般的顺滑,也是该买两套不同风格的衣服搭配才行。

  最重要的是,万一哪天秦肆就回来了。

  她得时刻保持着自己最好的模样,希望他再次第一眼见到自己的时候,能留给他更好的印象。

  于是两个女孩子在商场边逛街边吃零食,两个小时后,满载而归。

  曹馨还有点心疼自己的钱,时笑却很开心。

  因为算算日子,秦肆应该就快回来了。到时候,她就可以穿着自己新买的裙子去见他。

  岂料,两人从商场里出来去地铁站的路上,她正这么想着的时候,忽然瞧见一辆黑色的奥迪从面前一晃而过。

  时笑盯着那辆外形一模一样的同款轿车,整个人一愣,下意识的以为会不会是他回来了?

  一旁的曹馨还在跟她碎碎念,不敢再找父母要钱,接下来的日子又得省吃俭用了。

  时笑的心思却早就随着那辆车子跑了,压根没听到她在讲些什么。

  并且下一秒,她直接丢下了曹馨,转身就跑到路边,追在那辆车的后头跑了一截。

  只是当看到那辆车的车牌号和秦肆的并不一样,她的一颗心落下去的同时,脚步也慢慢的停了下来。

  不明所以的曹馨立刻跟在她身后追了上来,气喘吁吁地问她:“我的妈呀,你咋突然跑了?”

  时笑又盯着那辆车看了半会儿,才渐渐收回了视线。

  曹馨一头懵,顺着她的目光往同一个方向瞄了眼,什么都没看到,于是又奇怪地问她:“怎么啦?”

  时笑微微喘着气,说:“看错了。”

  “看错什么?”曹馨追问。

  时笑摇摇头,最后只道:“咱们回去吧。”

  回到宿舍后,时笑又翻看了一下自己桌上的小日历。

  还有半个月就距离他离开有整整半年了,是她太敏感,太盼望他回来了,所以刚才在看到那辆车的时候,心脏都快从喉咙里跳了出来。

  她想,他如果回来了,应该是会来找她的吧。

  即便是他不来找他,秦晗他们应该也是会告诉她消息的。

  这么想着,她又暗暗安慰自己,不要操之过急。

  半个月,很快就会过去了。

  紧接着又是忙忙碌碌的一个星期,虽然时笑努力让自己静下心来学习,可是一想到离某个日子越来越近,心里还是有些不太淡定。

  直到周末,许久未联系的龚明突然给她打来电话,说下个月他准备要结婚了,欢迎她去参加他的婚礼。

  时笑意外:“你就要结婚啦?”

  “怎么?我结婚很奇怪妈?”龚明哈哈一笑:“你难道不记得去年有一次晚上,我在医院正好撞见你陪同学去打针,那天我正好就是送我女朋友去上夜班呢。

  时笑恍然,而后了然地一笑:“原来你女朋友是医生啊。”

  “对的。”龚明笑着,又想起当初第一次见她,就觉得秦肆眼睛挺毒,小姑娘的确是长得乖巧漂亮。

  于是一想到这里,他又顺带说了句:“到时候记得和秦少一起来参加我婚礼哦。”

  时笑蓦然一怔。

  龚明还在说:“我的事儿办完,估计就得看你们的戏了吧?”

  “...”时笑一时哑然,隔了两秒,才轻声说:“我和他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能怎么样,当然是一起来啊。”龚明乐呵呵道:“前两天见到他,我跟他说要他带你一起来的时候,他还答应了。”

  “什么?!”时笑一下子就抬起了头,惊愕地望向前方。

  电话那头,龚明也发现了她声音里的不对劲,迟疑了片刻,问她:“你怎么了?”

  时笑脑子里发翁,不可思议地问:“你刚刚说前两天见过他?”

  “...是啊。”龚明说:“他不是上个星期就回来了,难不成你还没见过他?”

  没有。

  他没有来找她。

  甚至,她都不知道他已经回来了。

  为什么?

  他为什么不告诉她呢?

  怎么这次就连秦晗也都没告诉她呢?

  和龚明通过这通电话以后,时笑一整个下午都处于心不在焉的状态,甚至连午饭和晚饭都没有去吃。

  晚上去图书馆的路上,差点儿撞到迎面而来的同学,好在对方及时发现避开了她。

  她思想不断在开着小差,走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之中,忽然觉得自己更孤单了。

  这半年以来,她心里因为怀揣着一个期待,所以不管走到哪里,她都觉得生活是带着温度的。哪怕是夜里一个人独自走在路上,或者生病时候一个人去医院里打针,她都没有被寂寞给侵蚀过。

  可是今天,她却觉得心里有个地方空空的,好像永远填不满了。

  他回来了。

  可是却没有告诉她。

  他是不是故意在躲着她,不想见她?

  半年,也能改变很多事情的。

  更何况,当初本就是她辜负他的心意在先,他不想原谅她,也是有极大的可能的。

  她也想过给秦晗打电话问一问,结果电话号码都翻出来了,最后她还是选择了放弃。

  或许已经没必要问了。

  秦肆回来了,他的家人必定是第一时间知道的。

  过去秦晗一直都是很热情的在帮她,只要有一点关于秦肆的消息,都会及时的告知她。

  可是这一次,都一个星期了,秦晗也没有跟她联系过,很显而易见,肯定是由原因的。

  至于是什么原因.

  不能怪时笑往坏的方面想。

  这若是换了任何一个人,肯定不会有好的预感。

  她机械地走在人群当中,渐渐的,走得越来越慢。

  到了一个转弯处,忽然一阵风刮过,带着初秋的丝丝寒意,透过薄薄的针织衫,吹得她浑身冰凉。

  而耳边的长发,也被风吹乱,几缕发丝飘到了她的脸前,稍稍遮挡住了视线。

  她抬手去捋开,结果脚下踩到了自己小白鞋松开的绳带,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人就扑通一声摔倒在了地上。

  旁边路过的两个男同学,赶紧跑过来拎住她胳膊把她提了起来:“同学,你没事吧?”

  时笑疼得两眼冒泪花,第一句话还是感谢他们的帮忙。

  有个男生甚至蹲下来,体贴的帮她要系上。

  时笑又感动又难过,赶紧阻止:“我自己来,谢谢你。”

  “要不要我们送你去医务室啊?”

  时笑摇头,泪花从眼眶飞出来:“没事,我宿舍里有药水。”

  好心的男同学又说要送她回去,可是时笑只连连道谢,说就坐在花坛边休息一下,一会儿自己能走回去。

  男生们见她执意如此,就先走了。临别时,还交代她以后走路小心一点。

  天色已经很暗了。

  学校里的路灯都亮了起来。

  在虚晃的白光里,时笑抱着几本书呆呆地坐在那里,眼睛全都是水光朦胧的世界。

  她胡乱抹了把眼睛,可是好像永远都擦不干净,眼泪不断的往外涌。

  不仅膝盖上的伤很痛,还有心脏那个位置,好像被人挖去了一块。

  秋风肆虐的晚上,她独自一个人坐在花坛边,不顾来往同学的注视,发了很久很久的呆。

  最后被风吹得身体都有些僵硬了,没忍住打了个喷嚏,她才撑着身体慢慢站了起来,转身回宿舍。

  但是夜里躺在宿舍,她突然觉得这样不对。

  回想当初他离开时,她赶去高铁站找他。

  明明不是这样的。

  虽然到现在为止,她都还没搞清楚他最后用唇语对她说得那两个字究竟是什么,可是她的直觉告诉她,他们之间不应该是这种没有任何交代的结尾。

  起码,她要亲自去找他问清楚,那天他对她说得是什么。

  就算是最糟糕的结局,她也想要当面去跟他做个了结。

  于是她擦干了自己眼角的眼泪,在心里下定了决心,不管他是为什么回来一个多星期了都没来找她。

  明天,她也要去把事实弄个清楚。

  于是第二天一早,宿舍里的三个女孩子都还没醒,她便轻手轻脚的起床梳洗好了自己,并且换上了之前和曹馨一起去商场买的新裙子。

  只是化妆的时候,发现昨晚哭久了,眼睛有点点浮肿。

  好在也不太眼睛,她又用毛巾冷热交替敷了十来分钟,才开始上妆。

  下楼到了宿舍楼下,她才给龚明打电话。

  早上七点,龚明都还没醒。

  接电话的时候还有点不耐烦,估计都没看来电显示,接通后哑着嗓子抱怨:“谁啊,一大早的还让不让人睡觉?”

  时笑赶紧给他道歉:“那你先休息,等睡好了给我回个电话行吗?”

  龚明一听是她,缓冲了两秒,于是语气稍微克制了一些,问她:“我说谁呢,你怎么这么早就找我啊?”

  “.我。”时笑想着既然已经叨扰到他了,干脆也就一鼓作气的说了出来:“其实我是想找你打听一下,知不知道秦肆回来以后都在干什么,住哪里?”

  “这个我是真不清楚勒。”龚明顿了顿,好像又突然想起了什么:“要不你去他爷爷家找找,听说老爷子前段时间身体不好刚出院,他可能在那边陪他爷爷。”

  时笑跟他道了谢,转身便走出了校门。

  时间还早,她查了路线,坐地铁过去的。

  那地方是真的有些偏,毕竟是专门为了养老选的僻静地方。

  所以下了地铁,还得转一道公交车。公交车到站后,还得步行三公里才能到大院门口。

  她到那里的时候,已经快要十点钟了。

  初秋的阳光,干净而清爽。路边树丛一半绿一半黄,光影透过树梢斑驳的落在林荫道上。

  时笑走了一截路,昨晚摔伤的膝盖又开始有些隐隐作痛。

  这里又不可以打车,除了巡逻的警卫车,就是住在这里的私家座驾,她又不敢拦车让人家载她一段路。

  最后实在是没办法了,她只好找了个荫凉干净的地方,在路边坐着休息了一小会儿。

  她掀起裙子的一角,看了眼膝盖。

  肉色的丝袜上,浸湿了一小圈黑色的印记,是擦伤的地方又渗血了。

  难怪会这么疼。

  只是这会儿这里半天见不到个人影,她包里又没带消毒药品,没办法处理,只能拉下裙子盖上,等一会儿回学校了去医务室再看看。

  然后就是在抬头的一瞬间,她看见一辆白色的奔驰从对面车道一晃而过。

  车子驾驶室的车窗半开着,开车的那个年轻的男人,留着干净利索的短发。穿了一件橄榄绿的衬衫,衣领处的扣子被扯开了一颗。

  虽然如今的这身打扮和他之前有着很大的区别,可时笑还是一眼便忍出了那张熟悉又陌生的侧脸,比半年前更加凌厉冷峻了。

  时笑立刻从石凳上站了起来跑到路边,冲着越走越远的车子颤着嗓子大喊一声:“秦肆!”

  可惜车速太快,将她的声音远远丢在了身后,车子里的人根本就没有听见。

  时笑慌不择路,急得直接跑去了路中央,疯狂追着车子边跑边喊他的名字,完全顾不上膝盖上传来的阵阵伤痛。

  只有朦胧的水雾在眼眶里不停地打转,模糊了一遍又一遍。

  但是车子却越走越远了,直到渐渐消失在在道路的转弯尽头,她也终于跑不动了,站在路上央,弯腰扶着膝盖大口喘着气,眼睛里的泪珠直接啪嗒掉在了地面上。

  而她的身后,没过多久又来了一辆红色的宝马。

  时笑听见鸣笛,回头瞧了一眼,整个人瞬间一怔。

  这辆车她太熟悉了,一年前,她曾经陪冯娟去沿江路的酒吧街蹲人,就是被秦肆开得这辆车子给撞到的。

  只是如今——

  她微微瞪大眼睛细看一眼驾驶座里的人,这次开这辆车的是它真正的主人,杜彦。

  所以接下来的一切,发生的完全猝不及防。

  时笑甚至都来得及做出反应,驾驶室里的杜彦,那双漆黑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她,仿佛要吃了她一般,踩下油门,车子直直朝她撞了过来。

  轰隆一声巨响!

  时笑整个人被车头撞飞,身体在半空中划过一道扭曲的弧度,最后重重摔在地上,连地面都隐隐震动了一下。

  世界安静了。

  时笑躺在冰凉的路面上,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

  她望着湛蓝的天空,看着色彩一点点从眼前消失,直到最后彻底陷入黑暗。

  一个星期后。

  深夜,A城,医院。

  电梯停在神经外科的楼层,里面走出来一个男人,身材高大的,一身黑色衬衫。

  夜间的住院部格外的静谧,男人走到了一间病房门口驻足了半响,才从兜里抽出一只手,推开了房门。

  时笑还是和前几天一样躺在床上沉睡着,右手上挂着点滴,整个人一动不动。

  一旁的安星正趴在病床边守着她,怕夜里万一有什么动静,医生交代了必须24小时有人观察着,怕出现临时状况。

  秦肆走过去床边轻轻碰了碰安星得肩膀,安星立刻惊醒了过来,抬头看他一眼。

  这几天晚上都是秦肆来这里替换她守护着时笑,白天他要回实验室工作,晚上开两个小时的车赶过来,尽管熬的满脸疲惫,可是谁劝他都没有用。

  他走到床边,看着她白的像纸一样的小脸,就会蓦然想起车祸现场的情景——

  那时候,他才刚把车子停在了爷爷家门口,然后就听见了警报声呜呜朝山下开去。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刚才自己一路开车过来,并没有见到什么异常,也没打算去凑热闹看情况。

  谁知道他才刚走进屋里坐下,有警卫就过来敲响了家门,通知他们,杜彦在山下开车撞了人,让家里赶紧过去了解情况配合调查。

  秦肆听闻消息后,不敢把事情告诉老爷子。

  前段时间就是因为老爷子突然高血压不稳住院,杨副院长才特地给他提交申请,批准了他提前回来。

  他担心爷爷知道杜彦又犯事后跟着着急,出门前还交代了管家得好好瞒着老爷子。

  可是哪能料到,当他赶到现场,看到血泊里躺着得那个女孩儿,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姑娘时,整个人如遭雷击,脸色煞白,双眸不知是恐惧,悲伤抑或是绝望。

  而还没等他从惊恐中走出来,救护车到了,一群医护人员立刻拨开人群走进了现场去抬她上担架。

  秦肆红着眼睛,立刻冲了过去想去抱她,可是被医生给拦住了。

  他只堪堪碰了一下她微凉的手指,她的指尖从他手心滑过,最终落灰了半空中,被医护人员推进了车里。

  后来到了医院,她还没从抢救室出来,妈妈和姐姐被冯娟接了过来。

  目前还尚未清楚里面抢救的情况,时笑的妈妈一听手术已经进行了两个小时,整个人就瘫软了下去,靠在安星身上哭得死去活来。

  秦肆颓丧地靠在墙边,垂着头,眼神失焦,手里还拿着沾着她血的包包。

  从时笑进手术室后,他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握紧了拳头,一阵又一阵地微微颤抖着。

  这会儿听着时笑母亲凄惨的哭声,他才抬起头看了眼,想过去安慰,可是发现自己好像没有力气,此刻似乎也非常需要别人给他一点安慰。

  告诉他,她没事儿,一会儿一定会平平安安的从手术室里走出来。

  起码又过了半个钟头。

  急救室的门突然被拉开。

  秦肆眼神立刻聚焦,转身大步走过去。

  医生问:“谁是患者家属?”

  “我们是她姐姐和妈妈。”安星问:“医生,我妹妹情况怎么样?”

  “脑部胸腔腹部都有严重损伤,虽然现在已经做了紧急抢救,但还是很难保证病人一定能够醒过来。”

  秦肆一怔,眉头瞬间皱了起来,仿佛有些难以接受。

  时笑的妈妈一听这情况,越发哭得绝望了:“医生啊,你一定要救救我的孩子,她才二十岁。”

  “我们一定会尽力,不过也得看病人自己的身体情况。”医生说:“如果她能够在十天左右醒过来,后面应该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了。”

  这漫长的几天时间,秦肆觉得比他们分别的这半年时间还要煎熬难度。

  起初三天,时笑一直被放在重症监护室,一天只有几分钟的探视时间。

  安星和时笑妈妈在第二天的时候,终于发现了秦肆这个人的存在。

  一个除了他们,唯一要进去探望时笑的陌生年轻男人。

  “请问你是...?”安星红着眼睛狐疑地打量他。

  秦肆说:“我是她男朋友。”

  时笑妈妈在知道他身份之后,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言语来描述自己当时的心情了。

  她听时笑之间提过这么一个人,也知道时笑他爸的案子一审那天时笑突然离开法院就是为了去找他,更从时笑那里知道,就是这个年轻人,帮了他们家大忙,才顺利让杜孟辉那两个罪犯伏法。

  第一次见面,本应该是高兴而感激的场面。

  可是如今,一想到时笑还躺在重症室里,大家什么客气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只一心祈祷着时笑能赶快清醒过来。

  直到过了前三天,医生通知他们可以将病人转到普通病房的时候,秦肆第一时间给她安排了顶楼的VIP房间。

  这样,时笑的妈妈和姐姐平时在这里照顾她,也能有陪护床可以休息休息。

  但基本上,她们都没用着。

  每天晚上,都是他从实验室那边开车赶过来,一守就是一整夜。

  今天也是,他和前几天一样,坐在病床旁,给她捏了捏手指,然后又低头吻了吻她的手背。

  而他自己的手背上,切实也还带着伤。

  是那天在车祸现场,他揍杜彦的时候,被杜彦反击给擦伤的。

  现在回想,当时要不是警察拦着,他脑子已经充了血,估计会把杜彦往死里打。

  他一脚踹向杜彦心窝的时候,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就连杜彦都一脸懵逼。

  可他愤怒之下已经难以自控,眼里透着要杀人的狠烈,冲过去揪住杜彦的衣领,将人从地上提起来以后,一挥拳又在他脸上砸了下去。

  杜彦也不甘示弱,像还手。但最后被秦肆给挡住了,只在他手背上抓出了几道指甲印。

  警察过来将他们拉开,秦肆还挣扎了几下。

  他盯着杜彦,眼红如血,恨得胸膛欺负,咬着牙又踹了他一脚。

  此刻,他看着仍在昏迷中的时笑。

  一半恨杜彦,一半也恨自己。

  为什么当时就没有回头看一眼?

  他的确是不知道她会独自一个人跑到爷爷这边来找他,当时他开车经过,隐隐听到好像有人叫了他一声。

  可他完全没往她身上想,只以为是自己最近没有休息好,听错了。

  而且他一直认为,她还不知道他已经回来了。

  因为是爷爷生病,上面特意通融让他提前回来,所以杨副院长也专门叮嘱了他回来后千万不要声张,怕被有心人知道了又和大学时一样故意作文章。

  虽然对于像老爷子这种做过贡献的功臣前辈,在生病期间制度里是规定有这个特例的。

  可是想着当初那件事情,杨副院长也心有余悸,害怕再次失去一个重要的人才,所以避免多一些麻烦,还是觉得慎重低调一些更妥当。

  秦肆肯定得服从组织得安排,而前几天会见到龚明那小子,也是因为龚明得知了老爷子住院,去探病的时候正好和他碰上了,才聊了几句。

  所以他怎么也没想到,她会从龚明那里知道了自己回来的消息,专门跑来找自己,还碰到了同样去探望爷爷得杜彦。

  他其实回来的第二天就去学校找过她,可是那天他把车子停在图书馆楼下,等了一个晚上都没有等到她。

  真是很不巧,那天她大姨妈来身体不太舒服,在宿舍看了会儿书就早早的睡下了。

  秦肆等到图书馆闭馆,想着既然没等到,那就再等两天吧。

  爷爷那还时还在住院,实验室那边,也在给他安排正式入编的事情,每天也是忙得不可开交。所以即便是那天和她见了,之后也得再等上一个多星期才能再见面。

  他想着,五个多月都熬过来了,又何必纠结于这几天的时间。

  等着他把所有事情都处理清楚了,他还计划着找龚明给他出出歪点子,制造一个惊喜。

  谁知道,他的惊喜正要准备开始筹备了,等着他们的却是这样一个噩耗。

  时笑感觉自己做了很长很长一个梦,梦里浑浑噩噩的,还浑身疼痛。

  梦里的开端,就是从当初那场大雨中的车祸开始的。

  梦里的结尾,同样是以一场车祸作为结束。

  梦里出现了很多的人,不过都是匆匆而过。不过始终让她印象深刻的,还是那张清晰又冷峻的脸庞,也出现在她梦里的次数最多。

  可是到了梦里的后半段,他却好像突然消失了一般,很久很久都没再来找过她。

  只是在梦境结束之前,有过那么匆匆一瞥。

  便是他开着一辆白色奔驰,从她面前呼啸而过。

  她惊慌地望着他英俊的侧脸,追在车后拼命喊他的名字。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喉咙里却始终发不出声音,她又急又慌,表情狰狞痛苦,憋得一头的冷汗。

  梦里她有预感,知道接下来自己马上会遭遇一场车祸。

  所以她不追赶上他,那么他们这辈子便会永别,连最后一面都见不着了。

  可是不行,她还是眼睁睁看着白色的车子走远,而她拼尽了全身所有的力气还是追赶不不上。

  于是她绝望地坐在地上痛哭了起来,眼见着身边所有的一景一物,哪怕只是一粒尘埃,也渐渐褪去了颜色。

  病房里的设备拉起了呜呜的警报声,秦肆吓得脸色惨白。

  他紧紧握着她冰凉的小手,在她耳边一遍一遍慌张地喊着她的名字。

  最后医生和护士将他强行推了出去,他贴在病房外,双手拽着拳头砸在门上,只能透过玻璃窗盯着里面的情况,紧咬着牙,害怕的眼睛都红了。

  而此刻正在被医护人员极力抢救的时笑,却只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已经死了,好像置身于一个未知的世界,耳边除了偶尔传来熟悉的声音,其它所有的场景都不太真实。

  她刚才在混沌之中,短暂的睁了一下眼睛,好像看到了某张思念已久的面孔。

  可她觉得一定是自己看错了,因为在她记忆力最后的印象中,他明明开着车已经越走越远,没有回头,更没有停下车。

  于是她的眼角,又滑下了一行清泪。

  医护人员半个多小时的检查和紧急抢救,一群人转身推门出来的时候,秦肆用力抹了下脸,强制自己冷静下来,吸了口气问道:“她到底怎么样了?”

  主治医师通知他:“病人的应激反应,这说明她的意识已经在开始渐渐苏醒,这两天应该很快就会醒过来了。”

  秦肆掉在嗓子眼的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

  一旁的护士又交代他:“这两天可以多陪她说说话,会对她的苏醒有帮助。”

  等医护人员离开后,秦肆立刻推门走了进去。

  看着病床上双目紧闭,依然安静得像死掉了一样得小姑娘,想他一个从小到大都没红过眼眶得大男人,都忍不住眼睛酸涩。

  听了护士的话,他后面直接跟领导请了两天的假。

  医生说她这两天会醒过来,他希望她睁开眼睛就能看到他。

  虽然这几天她不能说话,不能表达。

  但是他心里很确定,她一定想见他,不然那天也不会一个人专门跑去爷爷那边找他。

  所以那两天,他几乎寸步不离的守在她的床边。

  并且按照医生的交代,时不时就陪她讲讲话。

  他从当初在江边被她赶走的时候开始跟她说起,说起自己当时的心情,说起自己每天也都在等着她知道真相后去找他。

  他解释自己从来都没有故意不想理她,只是自己也是个有傲气的人,过去还从来没为什么事情妥协过,哪怕是他的问题,都是别人来求他。

  而那一次,又分明是她不知其中缘由还冲他发了老大的火,他怎么可能不难过,怎么可能拉的下面子,继续放下身段去求她复合。

  他还说起在基地里封闭训练时的一些日常生活,说那里的风景很美,只可惜不能带她一起去看看。

  最后,他又跟她道歉,说是自己不该让她等这么久,当初回来后哪怕再忙,也应该第一时间来找她,不然这一切可能就不会发生。

  也只怪每个人都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他低头对着床头的一盏灯,细心地帮她剪着手上的指甲,看着她小巧白嫩的手指,忽然觉得要是戴钻戒一定很好看。

  他用手指比划了一下她的无名指围度,大概测了下她戴多大的圈合适,在心里默默记下。

  “等你醒了咱们就把证领了你觉得如何?”他测量完,又继续给她剪完最后一根小拇指的指甲,然后把手给她放回被子里,又拿出另外一只手,接着慢悠悠地说:“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经过这些事,我们总是遗憾错过,所以赶紧把事定下来,以后就都不会害怕了。”

  他自顾自的说着,这一会儿脑子里全都是想着等她醒来后要怎么跟她求婚的事儿:“当然了,也得你自己愿意。不过我觉得你应该也不会不愿意。”

  床上的小姑娘还在沉睡中,他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听到他讲的这些话,反正还是低声跟她聊着:“毕竟像我这样的人,虽然小毛病一大堆,但是在责任感上,从来没有马虎过。所以跟我在一块儿,今后压根不用担心婚姻出现问题,哪怕别的方面可能做的不周到,但起码能一辈子安稳。”

  他给她剪完指甲,又看了下她指甲盖的小月牙:“你现在天天睡着反正也没事,不如好好想想我的提议如何。”

  他又把她的小手握在掌心里捏了捏,最后正想给她重新放回被窝里,去打点热水来给她擦擦身子。

  结果就在这个时候,安静的房间里忽然传来一声细弱蚊蝇,极轻极哑的声音:“.真的吗?”

  秦肆刚刚掀开了被子的一脚,一听这个声音,浑身一愣,立刻转眼看向她。

  时笑并没有醒,还闭着眼睛在。

  但是氧气罩下面惨白的嘴唇,却仿佛在轻轻地蠕动。

  秦肆又是一愣,立刻倾身过去,低下头凑到她脸庞问道:“你是不是听见了我说的话嗯?”

  时笑没有反应,但是眼睫却微微颤动着。

  秦肆知道她这反映肯定事听见了他说得话,又赶紧追问:“笑笑?你是不是醒了?”

  时笑又动了动嘴唇,但眼睛还是闭着在。

  秦肆盯着她的面容,看着她费了好大的劲,终于又说了一个字。

  一个“好”字。

  他深吸一口气,强忍着喉咙里的堵塞,伸手摸摸她消瘦的脸安慰她:“别急,我都听见了。慢慢来,我会一直在这儿守着你听见没?”

  氧气罩下,时笑艰难的呼吸了两下,然后又渐渐平息了下去。

  第二天一早,时笑母亲和姐姐过来的时候,秦肆告诉了她们昨晚的情况。

  她们一听时笑昨晚会开口说话了,一时间没忍住喜极而泣。

  时笑妈妈看一眼秦肆,赶紧劝他:“你快回去休息一下吧,我们在这里守着,有情况马上就通知你。”

  “没事阿姨。”秦肆说:“我再去医生那边问问,看她这情况今天能不能醒过来。”

  时笑妈妈看着他走出门的背影,心里极为安心地笑了下。

  好啊,希望这次时笑大难过后,老天能别让这孩子受苦了。

  从小到大,因为家里那情况,她就对这孩子疏于照顾,所以总觉得她和同龄的孩子不太一样,仿佛心里藏着看不透的心事。

  果然,后来这一桩桩的大事,揭开了这个谜底。

  因为受了苦的孩子,总是比别人家的思想更加成熟,承担的更多,也活得更艰难。

  如今又被人报复,到鬼门关走了一遭。

  真希望命运真的能应验那句俗语: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希望她喜欢的这个年轻人,以后会像现在一样,一直好好对待她。

  秦肆去医生办公室问过情况以后,医生告诉他这是很好的现象,一会再开个单子做个复查,今天不醒,明天肯定会清醒过来的。

  他拿着证明单子和医生一起回到病房,准备推她过去做检查。

  谁知道一进门,就听见时笑妈妈趴在床边正激动地跟她说着话。

  人已经醒过来了。

  秦肆几大步跨过去来到床边,时笑看上去虽然还是奄奄一息的模样很是脆弱,但是比起昨晚,她不仅能开口说话,还睁开了眼睛。

  这会儿听见他来到床边,低低地唤了她一声,她便慢慢地把还有些混沌的眼珠子转了过来,最后停在他的脸上。

  秦肆难掩惊喜,隐忍地笑了下,轻声问她:“你醒了?”

  时笑盯着他看了两秒,看着他因为连续熬夜而憔悴的眉目,和蓄起的青胡茬,没说话。

  可是下一瞬,却嘴巴一瘪,随机哭了出来,喉咙里溢出了一丝极为痛苦的呜咽声。

  秦肆心口又酸又急,赶紧摸着她的头顶安慰:“不哭不哭,我们都在呢。”

  可是她在看到他的这一瞬,心里的感受太复杂了。

  不知道是因为感动,还是难过,抑或是高兴。

  她虽然迷迷糊糊的,可是却还记得梦里听见他说过的那些话。

  她不确定那是真的还是假的,以为只是自己的幻觉。

  因为她明明记得,他开着车走远了,任她怎么呼唤,都没有回头。

  可是此时此刻,她却看见他真真实实地出现在了自己眼前,心里真是百转千回。

  而一旁的医生怕她情绪太激动影响恢复,赶紧让秦肆先避开一下,让他等她稳定了一点了再跟她说话。

  况且,她现在已经苏醒过来,只要后期恢复得好,以后多的是机会和她慢慢聊。

  之后的一些天,时笑的情况一点一点的在好转。

  自从她清醒过后,一开始只要一见到守在病床边的妈妈和姐姐都会流泪,自责让她们跟着担心了。

  而看到秦肆的时候,眼泪尤其的充沛,却无从表达自己内心的想法。

  但大多数时候他们都只是彼此沉默地看着对方,都不说话。

  他每次都是克制着自己的情绪,给她擦干眼泪,然后坐在床边默默陪着她。

  而她没有力气说话,就眼珠子随时跟着他转。

  哪怕他去上个厕所,她都要盯着卫生间的方向,一直盯到他回来。

  秦肆每次看到她这样,心里又怎么会不明白她在担心害怕什么。

  然后就握着她的手亲了亲,告诉她:“不会走的,放心吧。”

  她也不说话,一连半个月,说得最多的几个字就是“好”,“嗯”,或者摇头点头。

  最主要的是,她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因为她想知道的一切,都在昏睡的时候,听见他解释过和承诺过。

  而她对他的思念,也早已不需要表达。

  秦肆从她清醒后的第三天其实就回去上班了,但还是每天晚上会过来陪她。

  他本来觉得她大病初愈,想一直守到她出院,连请假的申请都交上去了。

  但是得知情况的姚瑜然跑来了医院,看一眼病床上的时笑,然后又看一眼自己一意孤行的儿子,最后下决定道:“从今天开始,我来医院替你照顾她,你马上回去工作。”

  “...”秦肆简直无语,只叫他那位养尊处优的母亲别闹了。让她来照顾时笑,这不是开国际玩笑?

  姚瑜然却坚决不走:“我照顾怎么啦?她要吃的我就给她买,要喝的我就给她喂,哪里不舒服我就给她按摩,照顾病人不就是这个样子?”

  “您快回去吧,别在这影响人休息。”秦肆不仅不放心她,还觉得她这纯属是过来添乱。

  姚瑜然一听不乐意了,板起个脸道:“你知不知道你现在不去工作会有什么后果?努力了这么多年,现在终于正儿八经的有了编制,关键时候要再出什么问题,你的未来还要不要了?”

  秦肆微微有些不耐烦,跟姚瑜然讲道理说不要紧的,大不了今年不行明年再申请。

  可姚瑜然脾气一倔,干脆把包包丢到了沙发上,抱着双臂坐了下来,强制下命令道:“反正我来这是不走了,你要不去工作,就等着我天天唠叨!”

  秦肆真是服了他这位母亲大人了,他又跟她争论了几句,可是完全没有用。姚瑜然她今天就是铁了心的要留在医院替他照顾时笑,甚至还当着他的面给家里的阿姨打了个电话,替她收拾了一些生活用品过来。

  最后实在没办法了,还是时笑拉着秦肆的手,然后又往门口指了指,说:“你去。”

  秦肆叫她别瞎操心,说没那么严重。

  可是时笑从被他拒绝以后,就不肯再喝他喂的水,甚至看都不再看他。只要他一来床边,就侧过脸闭上眼睛不理他。

  秦肆最后气到反笑,真是拿她没办法。

  他其实哪里是怕他妈妈照顾不好,本来就专门请了个护工帮忙,他过来陪她只不过是担心小丫头会想他,担心他会离开,所以才寸步不离的守着,希望她安心。

  结果现在倒好,反而还招得她来赶他走了。

  于是经过一番商量,秦肆最后还是决定了回去上班,和之前一样,晚上再过来看看她。

  姚瑜然也终于满意了,并且跟他保证,一定会盯着护工照顾好时笑的。

  “.....”他这位母亲也纯属没事找事。

  不过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姚瑜然倒还是挺说话算话,每天都像个监工似的,守着护理不准别人有任何差池。

  白天她在,时笑母亲就晚上过来。

  只是每次交接的时候,两人见面都挺尴尬的。

  两个不同阶层的人,根本就没有话题可聊。

  有时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完全没有什么好说的。

  于是有一天,时笑母亲就跟姚瑜然说,让她回去休息,医院这里有她看着就行。

  “那可不行。”姚瑜然一本正经道:“我走了到时候我儿子就得来,他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工作机会可不能耽误。”

  时笑妈妈说不要紧的:“这里有我一个人就够了,就算他要来,我也会劝他回去上班的。”

  姚瑜然想了想,觉得还是不妥:“我儿子现在可被你女儿把魂都勾走了,万一我说话不算话,他到时候又怪我。”

  “”时笑和她妈妈直接闭了嘴。

  不过好在时笑恢复的还算快,不到半个月就能慢慢下床走路了。

  她这次车祸,主要是内脏冲击受到的损伤比较严重,胳膊腿倒是没有和上次一样严重骨折。

  最开始能在房间里每天溜达两圈,再过了几天,护工还能推着轮椅把她带到楼下花园里走上十几分钟。

  看着她一天一天的好转,大家的脸上也从一开始的阴云密布,渐渐有了笑容。

  秦肆每天晚上来看她的时候,总会去粥店给她买各种口味的清淡小粥。

  时笑其实已经可以自己拿筷子吃饭了,但他每次还是坚持要亲自喂她。

  有天,连姚瑜然都看不下去了。

  于是拿出手机拍了个抖音,边拍还边自言自语地说着:“瞧瞧,瞧瞧,养了三十多年的儿子,从来没有给我倒过一杯水,生病的时候也没见他回来照顾我,看看他现在,跟别的姑娘殷勤献的可真带劲。”

  秦肆回过头来瞪向屏幕,姚瑜然吓得赶紧按了暂停,然后抱着手机一扭头出去了。

  “....”时笑赶紧拉了拉的手腕,想要他去哄哄姚瑜然。

  她可不想再得罪脾气古怪的阿姨了。

  秦肆说没事,他自己的母亲他自己了解。

  要是姚瑜然真的生气,绝对不是这副模样,而是会用阴阳怪气的话讽刺别人,直接杀人于无形。

  所以那时候他知道姚瑜然私底下去找过时笑以后,很少在家里发脾气的他,终于没忍住爆发了一次。

  但是这一回,姚瑜然能亲自跑来医院,其实已经算是在为上次的事情道歉了。

  他的这位母亲,跟个小孩儿性格一样的,别扭傲娇。想要她开口直接道歉,那她绝对不是这样的人。

  但是她能主动跟人示好,就说明是真正的开始接纳了别人,起码再不会从中作梗。

  而与此同时,杜彦的判决结果也下来了。

  那天,时笑正和姚瑜然在病房里看一趟综艺节目,两人乐得哈哈大笑。

  谁知道突然敲门走进来一个五十来岁的女人,穿着时尚优雅,可是脸上却挂着明显的疲惫和忧伤。

  时笑和姚瑜然看到此人的时候,都同时怔了一怔。

  而姚瑜然下意识地从沙发边走来了床边,警惕地看着来人。

  时笑也见过这人,当初杜孟辉一审,在法院门口匆匆见了一面。

  她就是杜彦的母亲,杜孟辉的妻子,秦肆的亲姑妈。

  “小姑,有话好好说,这里是医院,到处都有监控的!”姚瑜然心里也紧张,更害怕小姑是来寻仇,到时候还会伤及到自己。

  只是现在病房里除了她和时笑又没了别人,她要不挡在前面保护病床上的时笑,总不能袖手旁观自己躲起来。

  但是杜彦的母亲看了看姚瑜然,没有说话。

  然后又看向从病床上慢慢坐起来,一脸戒备的时笑,最后一声未吭,直接扑腾给她跪在了地上。

  时笑吓得一下子挺直了要被,而一旁的姚瑜然也傻眼了,愣了几秒以后,立刻走上前来拉她:“小姑,你这是做什么啊?”

  杜彦的母亲任姚瑜然怎么劝都没有用,跪下去的一瞬间,便开始凄惨地哭了起来:“你别管,我今天是来道歉的。”

  “”时笑无言,坐在床上皱眉看着她。

  杜彦的母亲一边抹泪一边抬头看向她,哽咽地求着:“时小姐,你要我们怎么赔偿都可以,确实是我们杜家对不起你们。将来你就算是要我给你抵命我都可以,但是我求求你,能不能给我儿子杜彦一个机会,不要告他?”

  “”时笑拽紧被角,一时哑言。

  杜彦的母亲还在哭诉哀求:“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他要是坐牢这辈子就完了。只要你愿意和解,我们愿意给你任何赔偿,只求求你能够宽宏大量,给他一个改错的机会。”

  姚瑜然作为中间人简直尴尬极了。

  一边是自己小姑子,一边又是自己儿子维护的受害人,她实在不知道该劝哪一边为好。

  而坐在床上的时笑,也没想到会突然来这么一出。本来自己身体就还没修养好,这一闹,她只觉得脑子一炸一炸的疼。

  而杜彦的母亲还跪在地上痛哭流涕,一遍一遍的求着她。

  好在这时候护士进来给时笑换药水,一见这场景也愣了愣。

  时笑忽然间头疼了起来,脸上露出了难受的表情。

  护士见状,赶紧阻止道:“病人现在需要安静休息,有什么事情你们不要在病房里说,到时候出了问题谁负责人啊?”

  姚瑜然这才立刻过去又拉了拉自己的小姑子,劝道:“小姑,你先别这样。咱们就算求人,也得等人病先好了再说是吧?万一她又有什么意外,到时候人没了,外甥就更不可能有机会被原谅了。”

  杜彦的母亲今天本来是铁了心的过来要办成这件事的,谁知道这会儿一听这话,心里也稍稍慌了一下。

  最后在姚瑜然和护士的双重劝说和驱赶之下,还是不得不先离开了病房。

  时笑重新躺回床上,真的是被刚才这么一闹,刺激了神经,脑子疼得有些厉害。

  护士问她要不要紧,她摇头,只说想安静的休息一会儿。

  于是护士在出去之前,帮她关了电视,屋子里终于又安静了下来。

  她闭上眼睛,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强迫自己别受影响,闭目养神了半个钟头,才逐渐好了一点。

  但是平复了以后,她又望向窗外发呆,想了好多的事情。

  直到晚上母亲过来以后,她才和母亲讲了一下这件事,说自己现在无所谓,其它事全听母亲做主。

  其实母亲听她这么一说,就大概猜到了她心里的决定。

  这孩子还是想给别人一次机会的。

  母亲也没给她点破,知道她这次受了这么大的罪,还是想忍气吞声的跟别人私了和解,全都是为了秦肆。

  她这是希望通过自己的大方,来达到息事宁人的效果,让秦肆也能得到他家族里不理解他的那些亲人的原谅。

  母亲看着她病怏怏的模样,心里也是心疼的没得办法。

  这要是换做别的情况,她知道,依照时笑的性子,肯定是不会原谅别人的。而她作为她的挚亲亲人,肯定也不能原谅对方。

  但是如今,时笑既然下了这么大的决心,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而她也知道,或许只有这样做,将来时笑才能在他们秦氏那个大家族中更容易被接受,也更不容易被欺负。

  所以最后母亲只说:“你觉得是对的事情,妈妈都支持你。而且妈妈也希望你今后遇到什么事和现在一样,跟妈妈和姐姐商量,别一个人抗。”

  时笑了然的笑笑,然后和给了妈妈一个安慰的拥抱。

  只是这边得到了家人的同意,那边秦肆知道情况以后,却进行了反对。

  他过来看时笑的时候,听自己母亲跟他说了白天发生的事情,很干脆跟时笑讲:“不要因为我顾虑太多,我无所谓他们怎么看我,以后我会小心保护你,所以别害怕,今后没人敢把你怎么样。”

  时笑又岂会不知道他的两难。

  虽然他表面上大公无私,一副无所谓的态度,甚至还劝她别委屈自己。可是被自己亲人指责的滋味,谁能够好受?

  更何况,她早就见到过他被杜彦和自己爷爷指责咒骂时的情景。

  就算是他真的无所谓不在乎,可是她看在眼里却觉得难过,心疼和不舍。

  所以这一次,她决定不听他的,不管他如何说,她心里的决定也不会再动摇再改变。

  而且现在所有的事情都在往好的发面发展,她不希望再发生什么大波折。

  就好像那句话,冤冤相报何时了。

  就算不同意和解,毕竟她现在已经活了过来,杜彦被判了刑也迟早会出狱。

  到时候若是加深了他的仇恨,和田强一样,觉得人生无望了,继续来报复,肯定会给她平静的生活再次带来一场灾难。

  所以如果这场仇恨注定需要一个终结的话,那么就由她来承受这份痛苦。

  她选择原谅一次,但也不代表每次都会原谅。

  如果这次杜彦真的能够体会她的用心,各退一步真的达到和解的地步,那么也算是圆满。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时笑天天只是在病房里静养,打得吊针越来越少,精神却越来越好。

  秦肆还专门请了个营养师,每日每餐都是在家里按照食谱做好了给她送到医院来。

  时笑也很听话的配合,以前不太爱吃肉,现在为了尽快把病养好,只要是医生允许的,她都尝试着吃下去。

  因此养了一段时间,不仅病情渐渐好了,脸蛋还胖了一小圈。

  秦肆觉得她这样挺好的,以前太瘦了,抱怀里都还有点膈应人。

  所以出院的这天,他抱着她下楼放进车里,只觉得怀里的小姑娘变得越发软乎乎了,却一点都不显得沉重。

  从医院离开,先把时笑妈妈送回了酒店,他们才继续往前走,半个小时后,到达了目的地。

  时笑透过车窗一看,才发现再次回到了他们当初居住的那所小区。

  她有些意外,又好像在情理之中。

  看着周围熟悉的环境,她觉得好像真的回到了从前。

  到了单元楼下,秦肆推开车门下去又绕来了她这边,准备抱她上楼。

  时笑觉得自己没有那么脆弱,轻轻推开他的手反握住,然后和他手牵手一起上了楼。

  一切还是那么的熟悉,那么的亲切。

  他们走进大厅,上电梯,看着不断上升的数字,最终到达二十七楼。

  只是当电梯门敞开的一瞬间,时笑抬眼看见屋子里的摆设,整个人便愣了愣。

  屋子里没有开灯,只有一满窗帘的LED星星灯串,照映的整个屋子温馨而浪漫。

  周围的一切环境还是一如当初没有变化。唯一有变化的,只有玄关正对面如同空中阁楼般的宽阔阳台上的风景。

  她记得当初那里是放置着几盆花草和一架吊兰座椅,可是今天....

  她怔愣在原地,秦肆回头看了她一眼,牵着她继续往里走。

  借着窗帘和阳台上装饰的彩灯的光晕,他们绕过沙发径直走到了阳台面前。

  时笑愣愣地望着一满阳台的心型玫瑰花,以及玫瑰花团中间那枚被特意簇拥起来的钻戒,在暖黄色的灯光下散发着闪透的光泽,甚至都有些晃眼。

  她不知道这一切他是怎么想到安排的,虽然别人说这一套很俗,可是作为一个女孩子正当置身其中,时笑还是为这份浪漫感动到微微湿润了眼眶。

  秦肆牵着她继续往前走,两人跨进玫瑰花团,站到了中间的心型空地上,弯腰拿起花束上的那枚钻戒,然后直接给她套上了无名指。

  他低头看了看,尺寸很合适,戴在她手上也很漂亮,于是又抬眸看向她的眼睛,问:“喜欢吗?”

  时笑垂眸盯着自己的手指,应声点了点头,说:“喜欢。”

  秦肆又低低地问:“所以你在昏迷时我说的话,你听见了,也同意了是么?”

  时笑顿了顿,从手指上收回目光,抬起头看他,眼睛里泛着晶莹剔透的泪光。

  秦肆低头在她眼角啄了啄,将她拥进怀里:“我也害怕了,怕有一天就真的什么都来不及说什么都来不及做,然后遗憾错过,所以也想早点安定下来。”

  时笑靠在他的肩上,伸手紧紧回搂住他的腰。

  “这套房子我已经加了你的名字,只要咱们成了夫妻关系,我的一切都有你的一半。”

  时笑再次一愣,从他怀里抬起头看他。

  秦肆低眸,笑了下:“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没人能赶得走你。等你毕业以后,咱们结婚时再置办一套新房。”

  时笑看着他的眼睛,心脏砰砰直跳。

  秦肆又说:“到时候想买哪里,怎么装修,都由你决定。如果你担心妈妈一个人在家里孤单,也可以接过来和我们一起住。”

  时笑抿紧嘴唇,隐忍着内心的感动和兴奋,半响,只问了他一句:“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从认识到现在,其实一直都是他付出的更多。

  她只是无意识的遇见了他,从来没有想过会和他发展到现在。

  而他却对她付出了所有的精力和真诚,还顶着压力和议论纷纷,帮她完成了这辈子最大的一个心愿。

  她忽然觉得,这是老天见她可怜,所以专门派了这么个男人到人间来保护她,给予她最大的恩赐。

  秦肆却不以为然,他觉得自己只不过是恰巧在自己想谈恋爱的时候,遇到了一个一眼就让自己心动的姑娘,然后想方设法把她引诱到了自己的身边,让她死心塌地爱上了自己。

  虽然这中间出现了不少的波折,几次差点分道扬镳。

  但好在他们两人共同的珍惜和努力,还是走到了今天完美的结局。

  这就够了。

  “真觉得我好,下半辈子是不是就该好好回报我?”他只是这样回了一句。

  时笑霎时潸然泪下。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因为在半年之前她早就已经下定了决心,只要他愿意再给她一个机会,她一定会好好珍藏这份感情。

  所以最后,她什么都没回答。

  只是轻轻踮起脚尖,搂住他的脖子,直接吻住了他的双唇。

  他们在玫瑰花丛当中亲吻,在漫天星光之下相拥。

  世间所有的浪漫,在这一刻好像都不过如此。

  因为只要两个相爱的人,能够披荆斩棘,互相理解包容和信任,最后和他们一样,有个完美的结局,就是这一生最极致的浪漫。

  结束了一个漫长而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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