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卌一章 多磨01
听到外边说到了的声音，邵琰连点头的力气都没有，只轻轻应了一声，复又闭目养神。
之前还想过，自己到长州之时，会是什么样的心情，而今却是连只是想一想，脑子一转便疼得难受，根本提不起精神来。
当初原本是打算与裴耀一同启程，然而京城那边的事还没处理完，裴耀却又领了皇命提早出发，他原本是想邵琰与他一起，余下的让程嬷嬷洪嬷嬷善后，只是邵琰觉得他有公事在身，带着她多有不便，加之一些小心思，没有答应，所以最后裴耀先行一步，邵琰带人将事情料理完毕，比他晚了半月才出发的。
京城到长州，寻常约莫是要行两个月，裴耀自己日夜兼程的话，会快一些，邵琰本来计划着，自己这一行人，按着寻常的行程，四月之前也该到了长州，他们原本成婚的日子是在四月初二，而今算起来恰好一整年，也算是个值得记着的日子，想陪着裴耀一起过……然而到底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不得不搁置了。
后来又想，裴耀的生辰在五月初三，虽不是弱冠之年，但是去年他突然离京错过了，正经算来，这是他们婚后第一次一起为他庆贺生辰之喜，邵琰本也想好好为他筹备一番的，可谁知这一路比邵琰之前想的要艰难许多，之前她从交州到京城，也没有体会过如此艰难的行程。
倒也不是说危险什么的，主要是暑热加之水土不服，途中病倒耽搁了小半个月，怕裴耀担忧，没让人给裴耀说实情，只说她流连山水多待些时日，到底还是担心裴耀念挂，病还没大好便又启程，结果是断断续续的，后半段行程她病就没好过，又莫名其妙的既受不得马车颠簸又受不得行船——这速度便慢了许多，如今长州就在眼前，可是就连端阳，也已经过了好些天了。
强撑着进了长州城进了长州这边的府邸，邵琰没力气多看一眼这府邸如何，径直进了主院。
裴耀先行一步已经让人开始收拾修整，邵琰之前也命一部分人先行几日，所以她再到的时候四周已经是齐齐整整的了，只是邵琰见他们只收拾了一间厢房，邵琰进去看了一会，想着自己而今身子不适，又着人重新收拾出一间，自己则先去沐浴净身洗去一身疲惫风尘，出来之后，厢房也收拾好了，邵琰迷迷糊糊之间，迟疑了一下，还是去了新收拾出来的厢房。
仿佛漂泊在外许久的孤雁终于回到了巢穴之中，邵琰感觉自己强撑了三个月的身体再也承受不住疲惫的倾袭，躺在床上，身子仿佛被吸附在上边一般，连动一动的力气都没有了。
三个月都没有好好安睡，此刻困意也前所未有的浓烈，感觉自己睡到了天昏地暗又好像只是过了一会儿而已，邵琰感觉有双手轻轻抚摸自己的脸——即使双眼闭着，她也可以感觉到那双手是谁的，她想睁开眼睛，眼皮却无力抬起，想抬手握住他的手，然而双手仿佛被钉在了床上一般，无力动弹。
他的手将她的脸轻轻描画，终于停下来，感觉到他的气息靠近，邵琰一个激灵，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下意识地别开脸。
感觉到已经身子能动了，邵琰睁开眼睛，回头看见裴耀的手尴尬地放在原处，而他的脸色看不出情绪。
邵琰愣了愣，她意识到自己方才无意中的举动有些有些伤人，脸复又凑回去，手握住裴耀的手掌，跟他解释自己避开不是因为排斥他：“我方才突然想起，之前照了照镜子，我如今脸色难看得很，不想把病气过给你。”更不想让他凑近看清楚自己这般憔悴的模样。
裴耀面色释然，手又贴向她的脸：“好了些吗？”
邵琰摇头，看着他：“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让他们先不告诉你的吗……不想让你看见我如今的样子。”倒也不是怕他因她的病容而心生嫌弃，更多的是怕他担忧。
“我估摸着你今日便该到了，只是一时抽不开身，否则我该去接你的，”裴耀只是摸着她的脸：“这一路……很辛苦吧？”
邵琰没说什么，裴耀却是叹气：“之前还想着，你明知道我在等你，却偏偏迟迟不来，心中有些怨你没心没肺，更担忧你是心生悔意，所以才如此——而今想想，倒宁愿你是真的去游山玩水所以耽误了行程了。”
邵琰因为愧疚：“是我不好，让你担心了。”
“是我不好才对，”裴耀将额头贴过来：“我该陪着你一起才是……”
邵琰喃喃道：“你别自责，这跟你没什么关系的。”
“怎么会没关系呢？上次从交州到京城，你也没这么受罪，这次这般，说来还是因为我的缘故，”裴耀叹气：“你性子容易不安，这一路上我不在你身边，只怕你总是提心吊胆着，思虑过重，难免就有些承受不住。”
邵琰呆住，知他的猜测是对的，顿时不知说什么才好。
感觉他的唇靠近，邵琰还是推开他：“我该起来了。”要是让人知道她这般躺着与他说话，只怕是会惹非议。
裴耀不让她起来：“你身子不适，多歇息歇息……放心吧，不会有人敢乱嚼舌根的。”
邵琰还是想起来：“我该把面容清理一下——”
裴耀还是不让她起来：“没关系的，不管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的。”
邵琰红了脸，可也不想这么对着他：“三郎，我怕我睡过去了，还是起来醒醒神，好陪你说话——我想跟你多说会话。”
裴耀这才松开手：“也好。”
邵琰终于起得来，想下床时裴耀顺手扶她，邵琰红着脸拒绝：“三郎你放心吧，我没那么——”“娇弱”二字还没说出口，腿脚便一软栽进他怀中，邵琰面容更烫，只好任由他扶着自己了。
但他想帮其他的，邵琰无论如何是不肯了，让丫鬟进来服侍自己，裴耀也不多说什么，起身出去，邵琰余光追着他，不一会儿他又回来了，站在一旁看她们帮她梳洗。
邵琰被他看得如坐针毡，好不容易等她们将她打理好，裴耀走过来不由分说便抱起她。
邵琰吓了一跳，又怕摔了不敢乱动，抓着他小声道：“三郎我能走的，你快放我下来！”
裴耀不说话，径自抱着她到了外间，刚把邵琰放下来，程嬷嬷和洪嬷嬷便带着人捧着膳食进来，邵琰只看了一眼便不敢看了，知道裴耀要做什么，也知道说服不了他，却还是小声跟他商量：“三郎，我没什么胃口，让她们拿走吧。”
“没胃口也要用些，”裴耀握着她的手：“嬷嬷与我说了，你今日一整日都没进食呢。”
邵琰想起这一路上自己吃什么吐什么的情形，不想在他面前出丑，捂住了嘴：“我吃不下。”
“你身子不好，不吃怎么熬得住？”裴耀小声劝慰道：“放心，让她们准备的都是些清淡的饮食，阿琰你好歹吃一口。”
邵琰还是摇头拒绝，余光瞥见程嬷嬷跟洪嬷嬷相互对视而笑，想起了一件事，又脸红，放下手不敢说话了。
看了一眼桌上的东西，清淡是清淡了，可是邵琰还是不想动：“三郎，我是真的吃不下。”
裴耀给她倒了杯水：“先喝口水润润喉。”
她这一路，连喝水都会吐，邵琰是真的怕自己待会在裴耀面前失态，他把杯子都送到了她嘴边，邵琰索性抿了嘴，以此抗拒任何东西进口的可能。
裴耀的手也不收回，就那么放着，邵琰被他看得不自在，抬手要接过杯子，裴耀以为她想通了，松开手，邵琰接过杯子便将杯子放回桌子上了。
裴耀看了看杯子，又看向邵琰，邵琰不敢看回去，低着头不敢抬起。
许久之后，裴耀才开口：“你们都出去吧。”
程嬷嬷和洪嬷嬷带着人退下了，屋里顿时静得可怕，邵琰想着裴耀生气可能是因为她在下人面前抗拒他给他没脸，身子凑过去，解释道：“三郎我不是故意的，我是真的没胃口——”
裴耀一只手抬起她的脸，让她的脸正对着他，邵琰以为他是真生气了，张口想说却又说不出什么，眼睁睁看着裴耀另一只手拿起方才的杯子抿了一口。
他这是……被她气得口干舌燥润润喉再兴师问罪？邵琰正想着等他喝完了自己要如何开口，他的唇却突然覆上来，她的唇本就没有闭上，还带着温热的茶水便从他口中送了过来。
邵琰下意识的吞咽了一下，终于意识到他是想做什么，然而还来不及躲开，他的唇舌已经追逐过来，仿佛是在追逐着之前他给邵琰的水，即使那水已经被咽下，他也还是不死心的扫过了她口腔中的每一处，又将方才不小心漏在下巴上的水舔尽。
邵琰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推开他，裴耀也不气，眼见着他又喝了一口，邵琰连忙捂住嘴防备着。
裴耀在她目光中悠然咽下，给她重新倒了杯水，再度递给她，邵琰还是摇头。
裴耀作势又要喝，邵琰不敢松开手，捂着嘴阻止他：“三郎！我喝，我喝就是了！”
说着松开手抢过裴耀手上的杯子，怕他抢回去，连忙一口饮尽。
因为太急被呛到了，身子偏到一边轻咳，裴耀的手抚上她的背帮她顺气，好不容易邵琰缓和了，裴耀让她面对自己：“阿琰你这般……是嫌弃我还是说……反悔了？”
“没有！都没有！”怕他乱想，邵琰连忙道：“我如今病着，不想把病气过给你。”
裴耀看着，见她面色不似作假，点了点头，又给她盛了碗粥。
邵琰看他用小匙子舀了一口，放在唇边吹凉了，又递到她唇边。
她依旧还是不想吃……邵琰为难地看着粥，又看了一眼裴耀，刚想摇头，裴耀也不恼，将脸凑近，作势要张开口——
邵琰怕他又要用嘴渡给自己，在他没过来之前，赶忙将那口粥吃掉了。
裴耀隐隐有些失望：“阿琰你不想吃的话，不必勉强自己的。”
邵琰幽幽看了他一眼——她要是不吃，他就又要“亲自”喂她了。
想到此节，邵琰连忙伸出手，想接过他双手的东西，裴耀却不愿意了，死死扣住碗和匙，在邵琰地争夺下又吹凉了一口喂她。
邵琰知他固执，便也不与他争了，任由他喂自己，两人都没再说话，邵琰只知道他的脸色总算是好了许多，而自己的脸却是越来越烫。
好不容易这一小碗粥终于喝完了，眼见他还要继续，邵琰虽然心虚可还是阻止他：“三郎，我是真不能再吃了……”
裴耀不再逼他，却还是不放心：“嬷嬷说，你如今的身子应该多吃些才是。”
邵琰便又红了脸：“你别听她们……胡说。”
想了想又不放心：“她们都跟你说了什么了？”
想来她们应该没有把她们的揣测跟裴耀说清楚，否则他不会这般心平气和，然而邵琰不敢跟他说清楚，所以也不敢再追问下去，只是道：“我只是一时不适，过几日便好了。”
裴耀似乎不这么认为：“你总是这般什么不肯用，什么时候才会好？”
虽然她这一路上吃什么吐什么，可她也知道什么都不吃身体是会垮掉的，所以即使没胃口她也还是逼着自己进食，方才不肯吃只不过是不想让他看见自己不好看的一面而已，邵琰忍不住反驳他：“我刚刚不是吃了嘛。”
裴耀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邵琰突然愣住——她虽然依旧还是没什么食欲，但是吃下之后，似乎也并没有之前种种想吐的感觉。
仿佛困扰了她数月的病，在看到他的那一刻，不药而愈了。
无论如何，只要不在他面前失仪，总还是一件好事——刚想到这里，邵琰又红了脸：她什么时候起，这般在意他的眼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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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到长州，寻常约莫是要行两个月，裴耀自己日夜兼程的话，会快一些，邵琰本来计划着，自己这一行人，按着寻常的行程，四月之前也该到了长州，他们原本成婚的日子是在四月初二，而今算起来恰好一整年，也算是个值得记着的日子，想陪着裴耀一起过……然而到底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不得不搁置了。
后来又想，裴耀的生辰在五月初三，虽不是弱冠之年，但是去年他突然离京错过了，正经算来，这是他们婚后第一次一起为他庆贺生辰之喜，邵琰本也想好好为他筹备一番的，可谁知这一路比邵琰之前想的要艰难许多，之前她从交州到京城，也没有体会过如此艰难的行程。
倒也不是说危险什么的，主要是暑热加之水土不服，途中病倒耽搁了小半个月，怕裴耀担忧，没让人给裴耀说实情，只说她流连山水多待些时日，到底还是担心裴耀念挂，病还没大好便又启程，结果是断断续续的，后半段行程她病就没好过，又莫名其妙的既受不得马车颠簸又受不得行船——这速度便慢了许多，如今长州就在眼前，可是就连端阳，也已经过了好些天了。
强撑着进了长州城进了长州这边的府邸，邵琰没力气多看一眼这府邸如何，径直进了主院。
裴耀先行一步已经让人开始收拾修整，邵琰之前也命一部分人先行几日，所以她再到的时候四周已经是齐齐整整的了，只是邵琰见他们只收拾了一间厢房，邵琰进去看了一会，想着自己而今身子不适，又着人重新收拾出一间，自己则先去沐浴净身洗去一身疲惫风尘，出来之后，厢房也收拾好了，邵琰迷迷糊糊之间，迟疑了一下，还是去了新收拾出来的厢房。
仿佛漂泊在外许久的孤雁终于回到了巢穴之中，邵琰感觉自己强撑了三个月的身体再也承受不住疲惫的倾袭，躺在床上，身子仿佛被吸附在上边一般，连动一动的力气都没有了。
三个月都没有好好安睡，此刻困意也前所未有的浓烈，感觉自己睡到了天昏地暗又好像只是过了一会儿而已，邵琰感觉有双手轻轻抚摸自己的脸——即使双眼闭着，她也可以感觉到那双手是谁的，她想睁开眼睛，眼皮却无力抬起，想抬手握住他的手，然而双手仿佛被钉在了床上一般，无力动弹。
他的手将她的脸轻轻描画，终于停下来，感觉到他的气息靠近，邵琰一个激灵，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下意识地别开脸。
感觉到已经身子能动了，邵琰睁开眼睛，回头看见裴耀的手尴尬地放在原处，而他的脸色看不出情绪。
邵琰愣了愣，她意识到自己方才无意中的举动有些有些伤人，脸复又凑回去，手握住裴耀的手掌，跟他解释自己避开不是因为排斥他：“我方才突然想起，之前照了照镜子，我如今脸色难看得很，不想把病气过给你。”更不想让他凑近看清楚自己这般憔悴的模样。
裴耀面色释然，手又贴向她的脸：“好了些吗？”
邵琰摇头，看着他：“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让他们先不告诉你的吗……不想让你看见我如今的样子。”倒也不是怕他因她的病容而心生嫌弃，更多的是怕他担忧。
“我估摸着你今日便该到了，只是一时抽不开身，否则我该去接你的，”裴耀只是摸着她的脸：“这一路……很辛苦吧？”
邵琰没说什么，裴耀却是叹气：“之前还想着，你明知道我在等你，却偏偏迟迟不来，心中有些怨你没心没肺，更担忧你是心生悔意，所以才如此——而今想想，倒宁愿你是真的去游山玩水所以耽误了行程了。”
邵琰因为愧疚：“是我不好，让你担心了。”
“是我不好才对，”裴耀将额头贴过来：“我该陪着你一起才是……”
邵琰喃喃道：“你别自责，这跟你没什么关系的。”
“怎么会没关系呢？上次从交州到京城，你也没这么受罪，这次这般，说来还是因为我的缘故，”裴耀叹气：“你性子容易不安，这一路上我不在你身边，只怕你总是提心吊胆着，思虑过重，难免就有些承受不住。”
邵琰呆住，知他的猜测是对的，顿时不知说什么才好。
感觉他的唇靠近，邵琰还是推开他：“我该起来了。”要是让人知道她这般躺着与他说话，只怕是会惹非议。
裴耀不让她起来：“你身子不适，多歇息歇息……放心吧，不会有人敢乱嚼舌根的。”
邵琰还是想起来：“我该把面容清理一下——”
裴耀还是不让她起来：“没关系的，不管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的。”
邵琰红了脸，可也不想这么对着他：“三郎，我怕我睡过去了，还是起来醒醒神，好陪你说话——我想跟你多说会话。”
裴耀这才松开手：“也好。”
邵琰终于起得来，想下床时裴耀顺手扶她，邵琰红着脸拒绝：“三郎你放心吧，我没那么——”“娇弱”二字还没说出口，腿脚便一软栽进他怀中，邵琰面容更烫，只好任由他扶着自己了。
但他想帮其他的，邵琰无论如何是不肯了，让丫鬟进来服侍自己，裴耀也不多说什么，起身出去，邵琰余光追着他，不一会儿他又回来了，站在一旁看她们帮她梳洗。
邵琰被他看得如坐针毡，好不容易等她们将她打理好，裴耀走过来不由分说便抱起她。
邵琰吓了一跳，又怕摔了不敢乱动，抓着他小声道：“三郎我能走的，你快放我下来！”
裴耀不说话，径自抱着她到了外间，刚把邵琰放下来，程嬷嬷和洪嬷嬷便带着人捧着膳食进来，邵琰只看了一眼便不敢看了，知道裴耀要做什么，也知道说服不了他，却还是小声跟他商量：“三郎，我没什么胃口，让她们拿走吧。”
“没胃口也要用些，”裴耀握着她的手：“嬷嬷与我说了，你今日一整日都没进食呢。”
邵琰想起这一路上自己吃什么吐什么的情形，不想在他面前出丑，捂住了嘴：“我吃不下。”
“你身子不好，不吃怎么熬得住？”裴耀小声劝慰道：“放心，让她们准备的都是些清淡的饮食，阿琰你好歹吃一口。”
邵琰还是摇头拒绝，余光瞥见程嬷嬷跟洪嬷嬷相互对视而笑，想起了一件事，又脸红，放下手不敢说话了。
看了一眼桌上的东西，清淡是清淡了，可是邵琰还是不想动：“三郎，我是真的吃不下。”
裴耀给她倒了杯水：“先喝口水润润喉。”
她这一路，连喝水都会吐，邵琰是真的怕自己待会在裴耀面前失态，他把杯子都送到了她嘴边，邵琰索性抿了嘴，以此抗拒任何东西进口的可能。
裴耀的手也不收回，就那么放着，邵琰被他看得不自在，抬手要接过杯子，裴耀以为她想通了，松开手，邵琰接过杯子便将杯子放回桌子上了。
裴耀看了看杯子，又看向邵琰，邵琰不敢看回去，低着头不敢抬起。
许久之后，裴耀才开口：“你们都出去吧。”
程嬷嬷和洪嬷嬷带着人退下了，屋里顿时静得可怕，邵琰想着裴耀生气可能是因为她在下人面前抗拒他给他没脸，身子凑过去，解释道：“三郎我不是故意的，我是真的没胃口——”
裴耀一只手抬起她的脸，让她的脸正对着他，邵琰以为他是真生气了，张口想说却又说不出什么，眼睁睁看着裴耀另一只手拿起方才的杯子抿了一口。
他这是……被她气得口干舌燥润润喉再兴师问罪？邵琰正想着等他喝完了自己要如何开口，他的唇却突然覆上来，她的唇本就没有闭上，还带着温热的茶水便从他口中送了过来。
邵琰下意识的吞咽了一下，终于意识到他是想做什么，然而还来不及躲开，他的唇舌已经追逐过来，仿佛是在追逐着之前他给邵琰的水，即使那水已经被咽下，他也还是不死心的扫过了她口腔中的每一处，又将方才不小心漏在下巴上的水舔尽。
邵琰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推开他，裴耀也不气，眼见着他又喝了一口，邵琰连忙捂住嘴防备着。
裴耀在她目光中悠然咽下，给她重新倒了杯水，再度递给她，邵琰还是摇头。
裴耀作势又要喝，邵琰不敢松开手，捂着嘴阻止他：“三郎！我喝，我喝就是了！”
说着松开手抢过裴耀手上的杯子，怕他抢回去，连忙一口饮尽。
因为太急被呛到了，身子偏到一边轻咳，裴耀的手抚上她的背帮她顺气，好不容易邵琰缓和了，裴耀让她面对自己：“阿琰你这般……是嫌弃我还是说……反悔了？”
“没有！都没有！”怕他乱想，邵琰连忙道：“我如今病着，不想把病气过给你。”
裴耀看着，见她面色不似作假，点了点头，又给她盛了碗粥。
邵琰看他用小匙子舀了一口，放在唇边吹凉了，又递到她唇边。
她依旧还是不想吃……邵琰为难地看着粥，又看了一眼裴耀，刚想摇头，裴耀也不恼，将脸凑近，作势要张开口——
邵琰怕他又要用嘴渡给自己，在他没过来之前，赶忙将那口粥吃掉了。
裴耀隐隐有些失望：“阿琰你不想吃的话，不必勉强自己的。”
邵琰幽幽看了他一眼——她要是不吃，他就又要“亲自”喂她了。
想到此节，邵琰连忙伸出手，想接过他双手的东西，裴耀却不愿意了，死死扣住碗和匙，在邵琰地争夺下又吹凉了一口喂她。
邵琰知他固执，便也不与他争了，任由他喂自己，两人都没再说话，邵琰只知道他的脸色总算是好了许多，而自己的脸却是越来越烫。
好不容易这一小碗粥终于喝完了，眼见他还要继续，邵琰虽然心虚可还是阻止他：“三郎，我是真不能再吃了……”
裴耀不再逼他，却还是不放心：“嬷嬷说，你如今的身子应该多吃些才是。”
邵琰便又红了脸：“你别听她们……胡说。”
想了想又不放心：“她们都跟你说了什么了？”
想来她们应该没有把她们的揣测跟裴耀说清楚，否则他不会这般心平气和，然而邵琰不敢跟他说清楚，所以也不敢再追问下去，只是道：“我只是一时不适，过几日便好了。”
裴耀似乎不这么认为：“你总是这般什么不肯用，什么时候才会好？”
虽然她这一路上吃什么吐什么，可她也知道什么都不吃身体是会垮掉的，所以即使没胃口她也还是逼着自己进食，方才不肯吃只不过是不想让他看见自己不好看的一面而已，邵琰忍不住反驳他：“我刚刚不是吃了嘛。”
裴耀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邵琰突然愣住——她虽然依旧还是没什么食欲，但是吃下之后，似乎也并没有之前种种想吐的感觉。
仿佛困扰了她数月的病，在看到他的那一刻，不药而愈了。
无论如何，只要不在他面前失仪，总还是一件好事——刚想到这里，邵琰又红了脸：她什么时候起，这般在意他的眼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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