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不容02
今年春日雨水充沛，看起来似乎今年会是个好年成。
去年五月，邵琦生了一个女儿，只是因为那时候外边乱糟糟的，不好让人送信，之后又是邵氏的孝期，直到今年，江氏才抽出空闲去看邵琦。
本来江氏有些不安，想让邵琰也一道跟着去的，但是邵琰借口事多，没有答应，最后便只有江氏自己成行了。
邵显平日里呆在平阳，邵琛去了楚州，邵瑛与半夏正蜜里调油，家中便只剩下了邵琰一个人，还有程嬷嬷与丫鬟。
汪嬷嬷是跟着江氏一起走的，估摸回去之后，便留在了顾家不会再跟来了。
邵琰原本想让程嬷嬷也跟着江氏一起，不过程嬷嬷没答应，倒是沈夫人给邵琰的几个丫鬟邵琰让她们也跟着江氏走了，邵永安那边过来看了一眼，觉得邵琰身边没人不像样，往邵琰身边塞了两个丫鬟，其中一个邵琰倒是记得的，就是当初在平阳跟着邵琰的双喜，还有她的妹妹双福——程嬷嬷嫌弃这两个丫鬟名字太俗气，想让邵琰换掉，邵琰倒是觉得还好，平安喜乐，福寿康宁，至少名字听起来就足够喜庆，也算是个好兆头吧。
程嬷嬷似乎意识到邵琰在渐渐疏远她，故而也并没有在丫鬟的名上过多坚持。
邵琰并不是真的想和程嬷嬷过不去，相处几年，总还是有几分亲近的，只不过她总不能真的让程嬷嬷跟着自己一辈子——她年纪也大了，本可以在顾家颐养天年，何必跟着邵琰每日还要操心这个担忧那个的。
她这边换了丫鬟，裴耀那边似乎也多了几个丫鬟，这新来的两个丫鬟是孪生子，样貌长得极为相似，不似以前跟着裴耀的那些人一样平日里老老实实地轻易不与周围人来往，这两个丫鬟的奇怪之处在于她们总爱往邵家来，一开始时是给邵琰送东西——不管送什么东西邵琰都没收，来的次数多了，邵琰干脆没让这两人进来——这人来人往，总不能真让别人觉得她与裴耀私相授受吧。
那两个丫鬟吃了几个月的闭门羹，终于是没再往邵家送东西了，然而邵琰还是不让她们进门来——毕竟她们进来了之后，邵琰只怕对外就有嘴都说不清了。
这两人倒是不死心，进不了邵家的门便时常想要借口与邵琰“偶遇”，就算不喜欢裴耀身边的人接近自己，大庭广众之下邵琰也总不可能给她们脸色看，也不好做得太过，故而也只能应付着她们。
那两个丫鬟也是奇怪，每次邵琰要去平阳或者哪里，她们俩就刚好“顺路”也要去，邵琰又不好直言拒绝，让她们跟上，然而她们总是旁敲侧击邵琰的喜好或是邵琰最近做了什么，怎么说呢……就是仿佛邵琰跟她们很熟悉一样。
邵琰目送那两个丫鬟走远了，这才回过头来，随口跟程嬷嬷道：“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遇到这两人，我总觉得心中不自在。”
程嬷嬷看了邵琰一眼，没有说话。
邵琰解释道：“并不是因为我讨厌裴三郎的缘故，就仅仅是因为这两个丫鬟——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面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到过。”
程嬷嬷沉思了一下，掏出靶镜，递给邵琰。
邵琰照了照镜子：“可是我头发乱了？”
她左看看又看看，看了好一会，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程嬷嬷见她找不到窍门，将靶镜固定在邵琰脸前。
邵琰还是没回过神来，程嬷嬷顿了顿：“可觉得哪里眼熟了？”
邵琰愣住，看了看镜子里的那张脸，又想了想那对双生姐妹花的模样，终于想起那两人到底像谁了。
又想起那两个丫鬟的名——一个叫绿嫣，一个叫青妍，邵琰莫名其妙的，就是突然觉得堵得慌，可若非要问她为何，邵琰又说不上来。
回去的时候，两个丫鬟又“碰巧”遇到了邵琰她们，邵琰借口太拥挤，没再顺路捎她俩一程。
回程的路上特别沉闷，程嬷嬷也不敢再开口说话，邵琰心中的那股火气窝了一路，快到家时，邵琰才忍不住问道：“那两个丫鬟，是寻常的丫鬟吗？”
“每日价那么闲，仿佛什么事都不用做一般，”就只顾着盯着邵琰一样，邵琰有些不忿：“裴三郎他到底是几个意思？就是故意找这两人来给我添堵的吗？”
“未必是裴三少爷的意思，”程嬷嬷摇了摇头：“我看这两个丫头挺有主意的，只怕是她们自己的心思。”
她踟躇了一下，看了邵琰一眼：“三姑娘还小呢，现在还没必要知道这些。”
邵琰不甘心，非要追问，缠了程嬷嬷许久，程嬷嬷才吱吱唔唔地道：“……男子十四五岁……身边会放一两个……教导他们……通晓人事的丫鬟。”
邵琰绷紧了脸，想问清楚，却又问不出，程嬷嬷连忙道歉：“不该跟三姑娘说起这些的。”
“裴家这事的确做得不地道，”程嬷嬷觑了觑邵琰的脸色：“不过至少也说明了……裴家应该也是放弃了说亲的意思。”
只听程嬷嬷最后一句话，邵琰本该是松了口气才是，可是心中还是堵得慌，一个人回了屋，翻来覆去的还是睡不着。
程嬷嬷说得隐晦，可是邵琰好歹也是活了两辈子的人，就算一时想不到，程嬷嬷都点出来了，邵琰不可能真的就不知道。
那两个丫鬟……是裴耀房里人。
程嬷嬷话里隐隐就是这种事情是寻常事，裴耀还比别人晚了些的神色，邵琰想起来就觉得不自在。
她当然知道，这亲事是因她而不成的，她又不是裴耀什么人，管不了裴耀的事，就算他三妻四妾，也跟邵琰没关系——
可是邵琰就是很介意——反正邵琰不嫁他，他有多少姬妾邵琰无所谓，她不明白的是他为什么要在身边放两个模样肖似她、连名字也肖似她的丫鬟，裴耀就那么恨她？婚姻不成，就用这种方式来折辱她？
知道了那两个丫鬟的身份，邵琰便再也没让她们接近过自己，邵琰也想不通那两人为什么那么执着于想跟自己来往，想着这两人是裴耀的人，邵琰简直是连裴耀也一起恨上了——也不对，她更恨裴耀一些。
想起自己前些日子里做的噩梦——裴耀对着那两个长得一样的人喊她们“阿琰”，那两人一起应了——邵琰便觉得胃中一片翻腾。
事实上，自从知道那两个丫鬟的身份以来，只要一想到这三个人，邵琰就没有好受过。
她当然知道是自己小气，她当然知道她从来都没有资格去质问裴耀什么，就算她非要去问，也不过是无理取闹自取其辱，可是心中那种翻江倒海般的恶感，始终是挥之不去。
偏偏那两人还三天两头的过来要给邵琰添堵。
再一次拒绝搭理那两人，邵琰到底是忍不住：“她们为何非要凑到我跟前呢？我身上到底有什么值得她们图谋的？”
程嬷嬷想了想，问她：“那两人虽然相貌相似，可是三姑娘觉得她们性子如何？”
这一点，邵琰倒是没怎么注意过的：“一个爱说话一个不爱说话。”爱说话的是妹妹青妍，不爱说话的是姐姐绿嫣。
程嬷嬷引着她往下想：“那三姑娘可记得青妍每次问三姑娘都问了些什么，绿嫣每次见到三姑娘时，身上的衣着如何？”
邵琰抿嘴：“我为什么要知道这些？”她又不嫁裴耀，干嘛要刻意关注裴耀身边的丫鬟的言行——她只不过是因为介意而随口问问罢了，可没打算揪着不放？
程嬷嬷叹了口气：“三姑娘以后总要嫁人，总要懂得分辩身边的人到底是什么心思，如果起了异心，也好早做处置。”
程嬷嬷一说起嫁人的事，邵琰便不想接话。
程嬷嬷等了半天没等到邵琰的回答，径自给邵琰解释道：“我之前便说了，那两个丫鬟是有心思的——只是虽然有同样的心思……都是为了取悦……某人，但是不同的人表现却是不一样的，青妍每次问三姑娘，通常是问三姑娘近来做了什么，脾胃如何，心情是否舒畅……至于绿嫣，她很少说话，就算要问，也是问三姑娘喜爱什么厌恶什么，余下大多数时候，她就是悄悄看着三姑娘言行——”
邵琰还是有些不太明白：“她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想来，就算裴家打算不再提这亲事，但是裴三少爷对三姑娘的心思……他身边的人大致还是心中有数的，”程嬷嬷知道邵琰不爱听她说这些，连忙带过：“说白了，无非就是‘投其所好’罢了，青妍的做法是打听到三姑娘近来如何，回去跟人……报备，以期能多在主子面前露脸，绿嫣则是心更大一些……干脆学了三姑娘的行事做派，是打算让……人移情于她……”
“我知道程嬷嬷你是想通过这两个丫鬟提点我要学会看人，”邵琰想了想还是没办法释怀：“这种事……就真的那么寻常吗？”
程嬷嬷叹道：“老爷夫人相濡以沫恩爱甚笃……年轻时，老爷身边也是有过几个房里人的。”
邵琰还是觉得不甚自在：“那大伯母……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吗？”
“妾不过是玩物罢了，怎么都盖不过主母的次序去，何必在这种小事上徒生枝节呢，”程嬷嬷摇头：“大家子弟，谁房里没几个人呢。”
话说道顾晟沈夫人身上，邵琰便不好再接话了，只是轻轻摇了摇头：“还好……我从来没打算嫁裴三郎。”而今知道了这些，不嫁他的念头更是坚定了。
车子突然停了下来，程嬷嬷探头出去：“发生了什么——”
她声音顿住，看了邵琰一眼：“是裴三少爷。”
邵琰扁扁嘴——说谁谁到，而今她最不乐意看得的人，非裴耀莫属了。
程嬷嬷下去拦住裴耀来路：“裴三少爷此举大不妥，万一若是被人看见了，传出去会坏了我们家三姑娘名声，裴三少爷请回吧。”
在他将长得像邵琰的丫鬟留在身边，就连程嬷嬷也不可能再帮他说话，否则的话邵琰若是真嫁他，那才是笑话呢——如今就连程嬷嬷也不看好这门婚事，甚至于连裴耀稍稍走近也不行了。
以前他俩年纪小，就算裴耀偶有逾矩之举，也可以揭过，可是而今……若裴耀已经知晓男女之事，还要有意无意接近邵琰，那便是应该严防紧守不得不慎之又慎的事情了。
裴耀的声音有些急切：“程嬷嬷，阿琰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并没有的事，”程嬷嬷声音冷淡：“裴三少爷，切勿再将我们家三姑娘闺名挂在嘴上，以免惹人闲话。”
裴耀没有理程嬷嬷的话：“我身边的人说，已经足足一个月没见过阿琰也听不到阿琰的声音……程嬷嬷你说实话，阿琰到底怎么了？”
身边的人……邵琰冷笑，是身边的人还是枕边的人？之前的法子行不通，如今便又改作挑拨离间了吗——不过，她跟裴耀，倒没什么好离间的，本来就道不同。
程嬷嬷又说了几句，邵琰偏头沉思，没注意他们都说了什么，直到程嬷嬷声音尖锐：“裴三少爷还请放尊重些！我们三姑娘就算不是名门闺秀，也不是你能这般折辱的！你若是想再近前一步，除非你把老奴杀了。”
邵琰回过神来，想要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若此刻自己下去了，程嬷嬷那么努力拦住裴耀便等于是功亏一篑，只是又不能真的让程嬷嬷出事，不得已只能出了声：“裴三郎。”
“阿琰！”裴耀有些急切：“阿琰你没事吗？”
“我能有什么事？”邵琰冷笑：“你走吧，别过来了。”
裴耀不放心：“阿琰你让我看你一眼，我要看到你好好的才能安心。”
听也听到了，而今还要得寸进尺？邵琰心中发冷，声音更冷：“不必了，我不想看到你，如今我听到你声音都觉得恶心，若是看你一眼，我怕自己会吐。”
都有了两个侍妾，还意图纠缠她，如今裴耀在她看来，已经与淫邪之人无异，邵琰得是疯了才会让他看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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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五月，邵琦生了一个女儿，只是因为那时候外边乱糟糟的，不好让人送信，之后又是邵氏的孝期，直到今年，江氏才抽出空闲去看邵琦。
本来江氏有些不安，想让邵琰也一道跟着去的，但是邵琰借口事多，没有答应，最后便只有江氏自己成行了。
邵显平日里呆在平阳，邵琛去了楚州，邵瑛与半夏正蜜里调油，家中便只剩下了邵琰一个人，还有程嬷嬷与丫鬟。
汪嬷嬷是跟着江氏一起走的，估摸回去之后，便留在了顾家不会再跟来了。
邵琰原本想让程嬷嬷也跟着江氏一起，不过程嬷嬷没答应，倒是沈夫人给邵琰的几个丫鬟邵琰让她们也跟着江氏走了，邵永安那边过来看了一眼，觉得邵琰身边没人不像样，往邵琰身边塞了两个丫鬟，其中一个邵琰倒是记得的，就是当初在平阳跟着邵琰的双喜，还有她的妹妹双福——程嬷嬷嫌弃这两个丫鬟名字太俗气，想让邵琰换掉，邵琰倒是觉得还好，平安喜乐，福寿康宁，至少名字听起来就足够喜庆，也算是个好兆头吧。
程嬷嬷似乎意识到邵琰在渐渐疏远她，故而也并没有在丫鬟的名上过多坚持。
邵琰并不是真的想和程嬷嬷过不去，相处几年，总还是有几分亲近的，只不过她总不能真的让程嬷嬷跟着自己一辈子——她年纪也大了，本可以在顾家颐养天年，何必跟着邵琰每日还要操心这个担忧那个的。
她这边换了丫鬟，裴耀那边似乎也多了几个丫鬟，这新来的两个丫鬟是孪生子，样貌长得极为相似，不似以前跟着裴耀的那些人一样平日里老老实实地轻易不与周围人来往，这两个丫鬟的奇怪之处在于她们总爱往邵家来，一开始时是给邵琰送东西——不管送什么东西邵琰都没收，来的次数多了，邵琰干脆没让这两人进来——这人来人往，总不能真让别人觉得她与裴耀私相授受吧。
那两个丫鬟吃了几个月的闭门羹，终于是没再往邵家送东西了，然而邵琰还是不让她们进门来——毕竟她们进来了之后，邵琰只怕对外就有嘴都说不清了。
这两人倒是不死心，进不了邵家的门便时常想要借口与邵琰“偶遇”，就算不喜欢裴耀身边的人接近自己，大庭广众之下邵琰也总不可能给她们脸色看，也不好做得太过，故而也只能应付着她们。
那两个丫鬟也是奇怪，每次邵琰要去平阳或者哪里，她们俩就刚好“顺路”也要去，邵琰又不好直言拒绝，让她们跟上，然而她们总是旁敲侧击邵琰的喜好或是邵琰最近做了什么，怎么说呢……就是仿佛邵琰跟她们很熟悉一样。
邵琰目送那两个丫鬟走远了，这才回过头来，随口跟程嬷嬷道：“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遇到这两人，我总觉得心中不自在。”
程嬷嬷看了邵琰一眼，没有说话。
邵琰解释道：“并不是因为我讨厌裴三郎的缘故，就仅仅是因为这两个丫鬟——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面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到过。”
程嬷嬷沉思了一下，掏出靶镜，递给邵琰。
邵琰照了照镜子：“可是我头发乱了？”
她左看看又看看，看了好一会，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程嬷嬷见她找不到窍门，将靶镜固定在邵琰脸前。
邵琰还是没回过神来，程嬷嬷顿了顿：“可觉得哪里眼熟了？”
邵琰愣住，看了看镜子里的那张脸，又想了想那对双生姐妹花的模样，终于想起那两人到底像谁了。
又想起那两个丫鬟的名——一个叫绿嫣，一个叫青妍，邵琰莫名其妙的，就是突然觉得堵得慌，可若非要问她为何，邵琰又说不上来。
回去的时候，两个丫鬟又“碰巧”遇到了邵琰她们，邵琰借口太拥挤，没再顺路捎她俩一程。
回程的路上特别沉闷，程嬷嬷也不敢再开口说话，邵琰心中的那股火气窝了一路，快到家时，邵琰才忍不住问道：“那两个丫鬟，是寻常的丫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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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必是裴三少爷的意思，”程嬷嬷摇了摇头：“我看这两个丫头挺有主意的，只怕是她们自己的心思。”
她踟躇了一下，看了邵琰一眼：“三姑娘还小呢，现在还没必要知道这些。”
邵琰不甘心，非要追问，缠了程嬷嬷许久，程嬷嬷才吱吱唔唔地道：“……男子十四五岁……身边会放一两个……教导他们……通晓人事的丫鬟。”
邵琰绷紧了脸，想问清楚，却又问不出，程嬷嬷连忙道歉：“不该跟三姑娘说起这些的。”
“裴家这事的确做得不地道，”程嬷嬷觑了觑邵琰的脸色：“不过至少也说明了……裴家应该也是放弃了说亲的意思。”
只听程嬷嬷最后一句话，邵琰本该是松了口气才是，可是心中还是堵得慌，一个人回了屋，翻来覆去的还是睡不着。
程嬷嬷说得隐晦，可是邵琰好歹也是活了两辈子的人，就算一时想不到，程嬷嬷都点出来了，邵琰不可能真的就不知道。
那两个丫鬟……是裴耀房里人。
程嬷嬷话里隐隐就是这种事情是寻常事，裴耀还比别人晚了些的神色，邵琰想起来就觉得不自在。
她当然知道，这亲事是因她而不成的，她又不是裴耀什么人，管不了裴耀的事，就算他三妻四妾，也跟邵琰没关系——
可是邵琰就是很介意——反正邵琰不嫁他，他有多少姬妾邵琰无所谓，她不明白的是他为什么要在身边放两个模样肖似她、连名字也肖似她的丫鬟，裴耀就那么恨她？婚姻不成，就用这种方式来折辱她？
知道了那两个丫鬟的身份，邵琰便再也没让她们接近过自己，邵琰也想不通那两人为什么那么执着于想跟自己来往，想着这两人是裴耀的人，邵琰简直是连裴耀也一起恨上了——也不对，她更恨裴耀一些。
想起自己前些日子里做的噩梦——裴耀对着那两个长得一样的人喊她们“阿琰”，那两人一起应了——邵琰便觉得胃中一片翻腾。
事实上，自从知道那两个丫鬟的身份以来，只要一想到这三个人，邵琰就没有好受过。
她当然知道是自己小气，她当然知道她从来都没有资格去质问裴耀什么，就算她非要去问，也不过是无理取闹自取其辱，可是心中那种翻江倒海般的恶感，始终是挥之不去。
偏偏那两人还三天两头的过来要给邵琰添堵。
再一次拒绝搭理那两人，邵琰到底是忍不住：“她们为何非要凑到我跟前呢？我身上到底有什么值得她们图谋的？”
程嬷嬷想了想，问她：“那两人虽然相貌相似，可是三姑娘觉得她们性子如何？”
这一点，邵琰倒是没怎么注意过的：“一个爱说话一个不爱说话。”爱说话的是妹妹青妍，不爱说话的是姐姐绿嫣。
程嬷嬷引着她往下想：“那三姑娘可记得青妍每次问三姑娘都问了些什么，绿嫣每次见到三姑娘时，身上的衣着如何？”
邵琰抿嘴：“我为什么要知道这些？”她又不嫁裴耀，干嘛要刻意关注裴耀身边的丫鬟的言行——她只不过是因为介意而随口问问罢了，可没打算揪着不放？
程嬷嬷叹了口气：“三姑娘以后总要嫁人，总要懂得分辩身边的人到底是什么心思，如果起了异心，也好早做处置。”
程嬷嬷一说起嫁人的事，邵琰便不想接话。
程嬷嬷等了半天没等到邵琰的回答，径自给邵琰解释道：“我之前便说了，那两个丫鬟是有心思的——只是虽然有同样的心思……都是为了取悦……某人，但是不同的人表现却是不一样的，青妍每次问三姑娘，通常是问三姑娘近来做了什么，脾胃如何，心情是否舒畅……至于绿嫣，她很少说话，就算要问，也是问三姑娘喜爱什么厌恶什么，余下大多数时候，她就是悄悄看着三姑娘言行——”
邵琰还是有些不太明白：“她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想来，就算裴家打算不再提这亲事，但是裴三少爷对三姑娘的心思……他身边的人大致还是心中有数的，”程嬷嬷知道邵琰不爱听她说这些，连忙带过：“说白了，无非就是‘投其所好’罢了，青妍的做法是打听到三姑娘近来如何，回去跟人……报备，以期能多在主子面前露脸，绿嫣则是心更大一些……干脆学了三姑娘的行事做派，是打算让……人移情于她……”
“我知道程嬷嬷你是想通过这两个丫鬟提点我要学会看人，”邵琰想了想还是没办法释怀：“这种事……就真的那么寻常吗？”
程嬷嬷叹道：“老爷夫人相濡以沫恩爱甚笃……年轻时，老爷身边也是有过几个房里人的。”
邵琰还是觉得不甚自在：“那大伯母……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吗？”
“妾不过是玩物罢了，怎么都盖不过主母的次序去，何必在这种小事上徒生枝节呢，”程嬷嬷摇头：“大家子弟，谁房里没几个人呢。”
话说道顾晟沈夫人身上，邵琰便不好再接话了，只是轻轻摇了摇头：“还好……我从来没打算嫁裴三郎。”而今知道了这些，不嫁他的念头更是坚定了。
车子突然停了下来，程嬷嬷探头出去：“发生了什么——”
她声音顿住，看了邵琰一眼：“是裴三少爷。”
邵琰扁扁嘴——说谁谁到，而今她最不乐意看得的人，非裴耀莫属了。
程嬷嬷下去拦住裴耀来路：“裴三少爷此举大不妥，万一若是被人看见了，传出去会坏了我们家三姑娘名声，裴三少爷请回吧。”
在他将长得像邵琰的丫鬟留在身边，就连程嬷嬷也不可能再帮他说话，否则的话邵琰若是真嫁他，那才是笑话呢——如今就连程嬷嬷也不看好这门婚事，甚至于连裴耀稍稍走近也不行了。
以前他俩年纪小，就算裴耀偶有逾矩之举，也可以揭过，可是而今……若裴耀已经知晓男女之事，还要有意无意接近邵琰，那便是应该严防紧守不得不慎之又慎的事情了。
裴耀的声音有些急切：“程嬷嬷，阿琰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并没有的事，”程嬷嬷声音冷淡：“裴三少爷，切勿再将我们家三姑娘闺名挂在嘴上，以免惹人闲话。”
裴耀没有理程嬷嬷的话：“我身边的人说，已经足足一个月没见过阿琰也听不到阿琰的声音……程嬷嬷你说实话，阿琰到底怎么了？”
身边的人……邵琰冷笑，是身边的人还是枕边的人？之前的法子行不通，如今便又改作挑拨离间了吗——不过，她跟裴耀，倒没什么好离间的，本来就道不同。
程嬷嬷又说了几句，邵琰偏头沉思，没注意他们都说了什么，直到程嬷嬷声音尖锐：“裴三少爷还请放尊重些！我们三姑娘就算不是名门闺秀，也不是你能这般折辱的！你若是想再近前一步，除非你把老奴杀了。”
邵琰回过神来，想要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若此刻自己下去了，程嬷嬷那么努力拦住裴耀便等于是功亏一篑，只是又不能真的让程嬷嬷出事，不得已只能出了声：“裴三郎。”
“阿琰！”裴耀有些急切：“阿琰你没事吗？”
“我能有什么事？”邵琰冷笑：“你走吧，别过来了。”
裴耀不放心：“阿琰你让我看你一眼，我要看到你好好的才能安心。”
听也听到了，而今还要得寸进尺？邵琰心中发冷，声音更冷：“不必了，我不想看到你，如今我听到你声音都觉得恶心，若是看你一眼，我怕自己会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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