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洗牌
三天的游戏时间，对其他玩家而言也许十分短暂，甚至不值一提，但对曼荼罗的大部分高层以及精英——对于群体画相多为学生的这群玩家来说，这三天的体验可谓过山车般高潮迭起。
毫无疑问，心木林事件算得上“大失败”。
失败到什么程度呢？
即使不算侦查阶段用死亡发回情报的斥候，这只超过三百人的精锐部队也人均死了一次。
如果不是这次任务的性质特殊，光是怎么把三百具尸体从被结界笼罩的心木林捞出来都是件大差事，更别说实际伤亡还不止这个数了。
虽然说，随着玩家的实力越来越强，接触到的力量越来越广泛，阶级越来越高，扫地捞尸体的花样也愈发繁多……
可随之而来的，是每一次“复活”所伴随的巨大代价。
再加上精英部队对夏亚进行了那么久的全方位高火力压制，几乎把半个心木林都犁了一遍，卷轴和材料消耗都价值不菲。
诚然这部分可以算作精英组队员的自身财富，不算在团队消耗里，但这不符合曼荼罗一向的规矩，因而这几部分加起来简直成了个天文数字，对公会造成的物质层面打击已经可以媲美那次拉沃修德兰远征了。
万幸的是，这次只是一个任务而已，他们没有成为群嘲的对象。
这么一看曼荼罗和夏亚真是有缘，短短3个月内居然能因为他连续遭遇两次滑铁卢。
当然，如果只是上面这些，那损失还处在一个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然而除了物质层面，这次行动失败带来的最大影响还有其他。
首先，教会提供了一把神器——「千棘刺之枪」，没了。
然后，教会提供了两名高级别npc——也没了。
如此巨大的代价，结果却是连片龙鳞都没抠下来，这让曼荼罗自全面开战之后辛苦积攒的教会声望一口气降到了中立！
一撸到底啊！
要知道，因为教会的特殊性，人类玩家只要不是黑户起步就是友善声望，现在居然还退步了！
这简直要命！
血烟之所以费了老鼻子劲想要冲教会声望，其目的和内尔文做斯卡蒂的任务差不多，无外乎特殊的转职名额和各大教会控制区域内免费使用的公会驻地——兼具拍卖行和旅店特性的大型集会所，是每个大型公会都梦寐以求的活动场地。
但两人又有所不同，因为血烟的胃口更大一些。
内尔文的任务奖励只是60个白骑士和唤冰师的转职名额，以及夏亚操作下多出来的艾伦戴尔户口，这更像是内尔文和斯卡蒂的个人交易，不涉及“公会声望”，所以即使失败也无非是斯卡蒂把内尔文视作无用之人，对公会毫无影响。
至于曼荼罗……
这么说，倘若曼荼罗达到了教会的尊敬声望，那么公会全体成员就能享受神职人员的待遇，拥有独立的转职体系、物资供应体系、全新的任务体系。
简言之，保留“玩家”身份的前提下，享受教会的体制内福利，却不用尽神职人员的义务，还因为战时缘故拥有更多的上升渠道。
所以说这完全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好事，一旦成功了，《曼荼罗》三个字对其他玩家的吸引力近乎无穷，也不怪血烟想要赌一把。
那么如此丰厚的奖励所相对应的，便是可怕的惩罚。
所有辛劳付诸东流不说，他还背了外债——原本靠声望以低价租赁的教会装备、物资，现在因为变回中立通通价格飙升，不只是租赁时间短了，套装加成效果还因为教会的嫌弃变低了。
如果说这段时间谁是世界上最惨的人，那恐怕就是血烟了。
换作其他人，可能会将一切都推给不按套路出牌的七夜……但血烟没有，他认为七夜的行为的确欠妥，但他们的失败主要源于他输给了那名神秘的玩家。
因为他输了一场战斗，从而影响了一场战争，最终毁掉了整个局势。
血烟单纯认为，如果要放大个人对于这次失败的影响，那么问题最大的那个人也应该是他，而不是七夜。
当然，这不意味着七夜也没有错，于是血烟自己引咎辞职退会的同时，也准备将七夜踢出公会——以他个人的名义。
但恰恰就是这种万念俱灰的时候，事情出现了转机。
一个人站了出来力挽狂澜，而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七夜！
用不少人的腹诽来形容，那就是七夜恐怕在某个不为人知的夜晚替现任圣座挡过禁咒，所以他才能有这么大的面子……
七夜装逼的具体过程已经无从考证，但经过众人的猜想、口口相传、以及论坛众说纷纭的内容来看，当天情形大概可以归纳为如下：
心木林行动失利的那天下午，血烟在雪松领的集会大厅泣不成声！彼时雪松领教会驻地的神官带着人气势汹汹而来，扬言要拆掉位于雪松领的公会大厅！
就在他的大手即将挥下时，一道身影站了出来，挡在了那名神官面前！
只见七夜虎躯一震，一声暴喝，那位神官便像目睹了圣灵降临般呆住！随后更是双腿一软跪倒在地，虔诚高呼“圣子降临”！
第二天，雪松领所有人便都看到了两队身着圣盔的骑士拥护着一辆神秘的马车来到曼荼罗公会大厅门口，七夜出来迎接，随后站在车窗旁与车内人耳语，最后还亲密地亲吻对方伸出的枯瘦手指！
就在这之后不过十分钟，曼荼罗的会员便发现，自己身上的教会制式装备属性较之前全面上升了10%！不止弥补了声望降低带来的损失，甚至还更胜从前。
声望，是声望！
声望重新上去了！
所有人都猜到了那辆马车里坐着大主教，但没有人知道他和七夜说了什么。
但是，这没有关西！
因为声望回来了！
他们的声望从最开始接近尊敬被撸到了中立，现在随着奇迹的诞生一举突破了尊敬！
而这一切，这一切惊天大逆转，完全是因为七夜！
于是，一颗明星冉冉升起，不管是论坛还是游戏中，七夜的名字都像乡间夏夜的路灯一样引得蚊虫蜂拥而至！
——流传版本大概如此。
……
“哇，七夜大佬。”
“这不是代理会长么！”
“哟，‘圣子’！”
“……”
雪松领的交易中心里，七夜所过之处都众星捧月般聚拢了一批人，调侃、吐槽、奉承，什么的都有。
各式各样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而七夜也似乎很享受这种簇拥。
对他来说，这种感觉就像做梦一样。
既享受又忐忑。
所谓虎躯一震、奇迹降临的故事显然只是个讹传而已，但真相也差不了太多——他们即将被收回公会驻地时，他硬着头皮上前说自己认识一位主教大人，那名神官这才宽限了几天。
彼时他也明白自己做错了事，要为愚蠢付出代价，只是想在离开前为公会做些事来补偿，没想太多。可谁知道第二天，就在自己刚刚退会，走出公会大厅的时候，那辆马车停在了门口。
那里面也不是什么大主教，而是真正的圣座！
圣座大人来雪松领了！
接下来便和故事里相差不多了，他被叫上前去，寒暄之后，圣座大人问他想要什么，他不假思索便说出了撤销对公会的惩罚。
当时的七夜一开口就后悔了，悔得肠子都青了，他甚至忍不住问自己“配吗”……
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做，甚至都已经不是曼荼罗的人了……
这一瞬间，他甚至萌生了“我居然如此贪婪”的自我厌恶念头。
但是，面对他自认为“贪婪”的要求，对方只是笑了笑。
他说这不值一提，反而更欣赏他的“真诚”和“奉献”，所以要奖励他。
所以便有了后来这一切。
直到今天，七夜都有一种不真实感。
周遭的一切都发生了变化，他从一个罪人变成了曼荼罗的贵人。
他能感觉到那些原本仇恨、敌视、瞧不起的目光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羡慕、崇拜的眼神。
之前那些一个个虚伪做作、眼高于顶的所谓精英，如今甚至不敢直视自己，就连血烟也在退会前拍着自己的肩膀，嘱托自己别让曼荼罗的玩家们失望……
我配吗？
七夜以前时常这样问自己。
随着血烟退会，教会那边又需要一个掌控公会的人与之对接，声望最高的自己理所当然地成为了代理会长，但这引起了一连串反对的声音，其中声音最大的就是那群“精英玩家”。
他们也是这样问自己的。
“你配吗？”
那几天他一直如此忐忑，几乎每时每刻都在诘问自己配不配。
但现在，随着猜疑的声音越来越小，这个扪心自问的话题只是偶尔闪过，甚至转瞬便有了答案。
当然。
我当然值得这一切。
这可和那个作弊的家伙不一样，我凭自己的虔诚得到了这一切。
没错，是虔诚。
每当想到这里，他便感觉暖洋洋的力量遍布全身。
变化的确在发生，不只是自己的周围，还有自己。
“七夜！”
突然，一个有些惊喜的声音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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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无疑问，心木林事件算得上“大失败”。
失败到什么程度呢？
即使不算侦查阶段用死亡发回情报的斥候，这只超过三百人的精锐部队也人均死了一次。
如果不是这次任务的性质特殊，光是怎么把三百具尸体从被结界笼罩的心木林捞出来都是件大差事，更别说实际伤亡还不止这个数了。
虽然说，随着玩家的实力越来越强，接触到的力量越来越广泛，阶级越来越高，扫地捞尸体的花样也愈发繁多……
可随之而来的，是每一次“复活”所伴随的巨大代价。
再加上精英部队对夏亚进行了那么久的全方位高火力压制，几乎把半个心木林都犁了一遍，卷轴和材料消耗都价值不菲。
诚然这部分可以算作精英组队员的自身财富，不算在团队消耗里，但这不符合曼荼罗一向的规矩，因而这几部分加起来简直成了个天文数字，对公会造成的物质层面打击已经可以媲美那次拉沃修德兰远征了。
万幸的是，这次只是一个任务而已，他们没有成为群嘲的对象。
这么一看曼荼罗和夏亚真是有缘，短短3个月内居然能因为他连续遭遇两次滑铁卢。
当然，如果只是上面这些，那损失还处在一个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然而除了物质层面，这次行动失败带来的最大影响还有其他。
首先，教会提供了一把神器——「千棘刺之枪」，没了。
然后，教会提供了两名高级别npc——也没了。
如此巨大的代价，结果却是连片龙鳞都没抠下来，这让曼荼罗自全面开战之后辛苦积攒的教会声望一口气降到了中立！
一撸到底啊！
要知道，因为教会的特殊性，人类玩家只要不是黑户起步就是友善声望，现在居然还退步了！
这简直要命！
血烟之所以费了老鼻子劲想要冲教会声望，其目的和内尔文做斯卡蒂的任务差不多，无外乎特殊的转职名额和各大教会控制区域内免费使用的公会驻地——兼具拍卖行和旅店特性的大型集会所，是每个大型公会都梦寐以求的活动场地。
但两人又有所不同，因为血烟的胃口更大一些。
内尔文的任务奖励只是60个白骑士和唤冰师的转职名额，以及夏亚操作下多出来的艾伦戴尔户口，这更像是内尔文和斯卡蒂的个人交易，不涉及“公会声望”，所以即使失败也无非是斯卡蒂把内尔文视作无用之人，对公会毫无影响。
至于曼荼罗……
这么说，倘若曼荼罗达到了教会的尊敬声望，那么公会全体成员就能享受神职人员的待遇，拥有独立的转职体系、物资供应体系、全新的任务体系。
简言之，保留“玩家”身份的前提下，享受教会的体制内福利，却不用尽神职人员的义务，还因为战时缘故拥有更多的上升渠道。
所以说这完全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好事，一旦成功了，《曼荼罗》三个字对其他玩家的吸引力近乎无穷，也不怪血烟想要赌一把。
那么如此丰厚的奖励所相对应的，便是可怕的惩罚。
所有辛劳付诸东流不说，他还背了外债——原本靠声望以低价租赁的教会装备、物资，现在因为变回中立通通价格飙升，不只是租赁时间短了，套装加成效果还因为教会的嫌弃变低了。
如果说这段时间谁是世界上最惨的人，那恐怕就是血烟了。
换作其他人，可能会将一切都推给不按套路出牌的七夜……但血烟没有，他认为七夜的行为的确欠妥，但他们的失败主要源于他输给了那名神秘的玩家。
因为他输了一场战斗，从而影响了一场战争，最终毁掉了整个局势。
血烟单纯认为，如果要放大个人对于这次失败的影响，那么问题最大的那个人也应该是他，而不是七夜。
当然，这不意味着七夜也没有错，于是血烟自己引咎辞职退会的同时，也准备将七夜踢出公会——以他个人的名义。
但恰恰就是这种万念俱灰的时候，事情出现了转机。
一个人站了出来力挽狂澜，而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七夜！
用不少人的腹诽来形容，那就是七夜恐怕在某个不为人知的夜晚替现任圣座挡过禁咒，所以他才能有这么大的面子……
七夜装逼的具体过程已经无从考证，但经过众人的猜想、口口相传、以及论坛众说纷纭的内容来看，当天情形大概可以归纳为如下：
心木林行动失利的那天下午，血烟在雪松领的集会大厅泣不成声！彼时雪松领教会驻地的神官带着人气势汹汹而来，扬言要拆掉位于雪松领的公会大厅！
就在他的大手即将挥下时，一道身影站了出来，挡在了那名神官面前！
只见七夜虎躯一震，一声暴喝，那位神官便像目睹了圣灵降临般呆住！随后更是双腿一软跪倒在地，虔诚高呼“圣子降临”！
第二天，雪松领所有人便都看到了两队身着圣盔的骑士拥护着一辆神秘的马车来到曼荼罗公会大厅门口，七夜出来迎接，随后站在车窗旁与车内人耳语，最后还亲密地亲吻对方伸出的枯瘦手指！
就在这之后不过十分钟，曼荼罗的会员便发现，自己身上的教会制式装备属性较之前全面上升了10%！不止弥补了声望降低带来的损失，甚至还更胜从前。
声望，是声望！
声望重新上去了！
所有人都猜到了那辆马车里坐着大主教，但没有人知道他和七夜说了什么。
但是，这没有关西！
因为声望回来了！
他们的声望从最开始接近尊敬被撸到了中立，现在随着奇迹的诞生一举突破了尊敬！
而这一切，这一切惊天大逆转，完全是因为七夜！
于是，一颗明星冉冉升起，不管是论坛还是游戏中，七夜的名字都像乡间夏夜的路灯一样引得蚊虫蜂拥而至！
——流传版本大概如此。
……
“哇，七夜大佬。”
“这不是代理会长么！”
“哟，‘圣子’！”
“……”
雪松领的交易中心里，七夜所过之处都众星捧月般聚拢了一批人，调侃、吐槽、奉承，什么的都有。
各式各样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而七夜也似乎很享受这种簇拥。
对他来说，这种感觉就像做梦一样。
既享受又忐忑。
所谓虎躯一震、奇迹降临的故事显然只是个讹传而已，但真相也差不了太多——他们即将被收回公会驻地时，他硬着头皮上前说自己认识一位主教大人，那名神官这才宽限了几天。
彼时他也明白自己做错了事，要为愚蠢付出代价，只是想在离开前为公会做些事来补偿，没想太多。可谁知道第二天，就在自己刚刚退会，走出公会大厅的时候，那辆马车停在了门口。
那里面也不是什么大主教，而是真正的圣座！
圣座大人来雪松领了！
接下来便和故事里相差不多了，他被叫上前去，寒暄之后，圣座大人问他想要什么，他不假思索便说出了撤销对公会的惩罚。
当时的七夜一开口就后悔了，悔得肠子都青了，他甚至忍不住问自己“配吗”……
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做，甚至都已经不是曼荼罗的人了……
这一瞬间，他甚至萌生了“我居然如此贪婪”的自我厌恶念头。
但是，面对他自认为“贪婪”的要求，对方只是笑了笑。
他说这不值一提，反而更欣赏他的“真诚”和“奉献”，所以要奖励他。
所以便有了后来这一切。
直到今天，七夜都有一种不真实感。
周遭的一切都发生了变化，他从一个罪人变成了曼荼罗的贵人。
他能感觉到那些原本仇恨、敌视、瞧不起的目光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羡慕、崇拜的眼神。
之前那些一个个虚伪做作、眼高于顶的所谓精英，如今甚至不敢直视自己，就连血烟也在退会前拍着自己的肩膀，嘱托自己别让曼荼罗的玩家们失望……
我配吗？
七夜以前时常这样问自己。
随着血烟退会，教会那边又需要一个掌控公会的人与之对接，声望最高的自己理所当然地成为了代理会长，但这引起了一连串反对的声音，其中声音最大的就是那群“精英玩家”。
他们也是这样问自己的。
“你配吗？”
那几天他一直如此忐忑，几乎每时每刻都在诘问自己配不配。
但现在，随着猜疑的声音越来越小，这个扪心自问的话题只是偶尔闪过，甚至转瞬便有了答案。
当然。
我当然值得这一切。
这可和那个作弊的家伙不一样，我凭自己的虔诚得到了这一切。
没错，是虔诚。
每当想到这里，他便感觉暖洋洋的力量遍布全身。
变化的确在发生，不只是自己的周围，还有自己。
“七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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