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组团作战和一群废物
安达海姆学院。
伊西莉安竖起头发、套上防护服，全副武装地走进了位于校长办公室上方、与晨光医院合资修建的医学实验室。
尽管这里只专供她一人使用，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此处不仅是一间设备先进的生物学实验室，还通过诸多嵌入式结构使之具备特殊的医疗作用，无菌房只要稍加改变，就会变成一间临时的手术室，还配有一盏巨大的可拆卸无影灯，可以拆下来抱着走的那种，方便在任何角度、任何位置进行受术。
在设定里，这间手术室从来都不缺少患者，身为“神秘组织”里为数不多的“护理人员”，伊西莉安在这里处理，啊不，是治疗了一位又一位缺胳膊少腿的超能力者。
但今天，似乎有位不同寻常的访客。
就在伊西莉安准备抽取自己的血液再做一次全方面的检测时，身后传来了一个轻佻的声音。
“哟，这位充满魅力的女士，中午好呀。”
她猛的转身，一个浑身包裹在漆黑流质中，只露出一双眼睛，勉强可以视作人形的家伙正站在不远处。
“你是谁？”
伊西莉安冷着脸，一面不动声色地说着，背后的手悄悄拉开了一个抽屉，将几根试管攥进手里。
漆黑的人影似乎是没发现她的小动作，亦或是对自己有着充分的自信，根本不在意而已。
他大大咧咧地往前走了两步，毫不掩饰自己饱含侵略性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对方凹凸有致的身体。
“自我介绍一下……他们都习惯叫我影圣灵，但我更喜欢称呼自己为阴影之……”
咔吧
他的话语被闷响打断，似乎是有玻璃被捏碎，随后一股诡异的气味从伊西莉安身后蔓延出来，一瞬间便席卷了整间实验室，而后者不知何时掏出打火机，微弱的火光撑开一张薄如蝉翼的蛋壳护盾，为她隔绝了气体。
影圣灵似乎没料到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对手还藏着这么一招，冷不丁吸入一口气体，神智出现了短暂的混乱。
伊西莉安看准时机，立即扭头扑向门口！
她之前所处的是实验室的洁净区，和外面的常规区域用一间洁净室连接。
然而，就在她拉开洁净室的门时，正前方地面上的阴影忽然蠕动着站了起来。
“你想往哪儿逃呢，美丽的女士。”
影圣灵狞笑着出现在她面前，身形从小到大，气球般充盈起来，瞬间挤满了整个洁净室。
伊西莉安来不及多想，抬手扔出剩下的两瓶试管，同时毫不犹豫地卧倒在地。
影圣灵伸出一只粗壮的手臂，拍苍蝇似的拍在两支试管上，后者就如被压路机碾过的薯片般稀碎，随后“砰”的一声，空中绽开一团刺眼的光芒！
“啊啊——我的眼睛——”
这亮如白昼的刺眼光芒只存在了一瞬。
但只此一瞬，影圣灵也如遭重击，身体像泄了气的皮球，塌陷到原来的一半，体表的黑色流质也肉眼可见地干涸、窸窸窣窣脱落，像龟裂的泥塑般裂开一道道口子。
瞥见这一幕的伊西莉安忽然明悟，她飞快地转身跑回了先前所处的洁净室内。
刚才扔出去的是受压自燃的材料和一试管含镁粉的提纯物，后者既然如此忌惮刺眼的光芒，那她就有办法了。
明火的烟雾已然唤醒了警报，那东西连接着她的手机，尽管手机在外面放着，但无人响应的三分钟后，手机就会自动报警。
她要做的，就是坚持到援兵到来。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这时，差点被一道强光撕裂的影圣灵因为洁净室重归黑暗而恢复至满状态，他就像藏身于神灯的阿拉丁一般，从室内探出魁梧、漆黑的上半身，迎着实验室的强光冲伊西莉安而来。
他发誓要给这个女人一点教训！
那些光芒照在他身上，就像杯水车薪，尽管不断产生滋啦作响的动静，漆黑的流质也沸腾般鼓着泡，但始终无法对他造成任何显著影响。
然而就在这时，“砰”的一声，仿佛唤醒某个沉睡的巨兽般，伊西莉安打开了整个实验室功率最大的照明设备！刺眼的光芒汇聚成巨大的光束，交叠着射向了他！
“啊啊啊——”
张牙舞爪着她伸出手的影圣灵发出不似人的尖叫与咆哮，大半个身躯冰消雪融，仅剩的下半身瞬间缩了回去。
不止于此，他还带上了洁净室的门。
“呵，影圣灵？”
伊西莉安冷笑一声，看了眼自己怀里这超功率运行的宛如太阳般闪耀的无影灯。
还真有把自己的弱点写在名字里的蠢货？
……
……
瑟妮娅家中。
今天似乎不同寻常，她始终心神不宁。
做了一圈家务之后，这种惴惴不安的感觉也并未消退多少，她只好打开电视，试图以此来排解不安。
随着“啵”的一声轻响，电视机打开了，但瑟妮娅却本能地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她清晰地记得，以往从她摁下开机到电视上出现画面，至少要过去3秒，但刚才，似乎只用了2秒不到。
瑟妮娅皱着眉，往前走了两步，正要检查，心中警兆突生！
她无暇思考，脚下一蹬，身子猛的折返，一块花纹精美的瓷砖地面瞬间被踩碎大半。
几乎是同一时刻，46英寸的液晶电视“砰”的炸开，碎屑席卷了瑟妮娅刚才所站的位置。
女剑士习惯性去摸那把剑，却摸了个空，暗道一声糟糕，她如一阵风般冲向婴儿房，结果还没等她进门，加湿器和空气净化器组合成的半人高机器人便冒着电火花挡在她面前。
“去死！”
瑟妮娅一拳砸在机器人头上，14级剑士的力量让材质仅是一般家用电器的加湿器瞬间粉碎。
这还不算完，她紧接着又是一脚，剩下那个也应声粉碎。
但被这么一阻挡，等她冲进婴儿房时，婴儿床上方的监控已经变成了一条机械蛇，正在女儿头顶示威似的盘旋，红色信号灯如蛇信子般闪烁。
瑟妮娅心里一沉，心脏像是被狠狠揪了一把。
“你是谁？到底想做什么？”
“瑟妮娅女士，我们可以去院子里谈谈么？这里太拥挤了。哦，我保证不会伤害这个孩子。”
声音从婴儿监控器附带的音箱中传出。
“好。”
瑟妮娅深深看了摄像头一眼。
“希望你信守承诺。”
来到了院中，瑟妮娅才发觉整间屋子都在进行着“异变”。
空调、电脑、冰箱、电磁炉……
所有的电器，都动了起来。
仿佛来自赛博坦的神秘力量入侵一般，它们在自动运转，或是解体重组。
很快，这些机器就聚在一起，它们组装成了一个超过两米高，糅合了所有家用电器要素的机器人，一拳轰开大门，大摇大摆地出现在草坪上，然后做了个滑稽的贵族礼。
“瑟妮娅女士，你好，我是前来给你制造麻烦的敌人，或许，你可以叫我——机械圣灵。
“我的要求很简单，希望你能离开这里，否则，我会将这座房子夷为平地……哦，还有那座。”
说着，它看了隔壁一眼。
“那里有一股令人厌恶的气息。”
瑟妮娅从夏亚那里听说过圣灵的故事，自然不会对“机械圣灵”这个名字陌生。
但也仅此而已。
毕竟她听到的只有故事，而非每个圣灵的能力和应对它们的手段……夏亚清楚，她也明白，那种级别的战斗不是一个14级剑士能参与的。
但现在……
瑟妮娅抬头看着这个仿佛从《变形○刚》里走出来的缝合机器怪物，看着对方魁梧的身躯，和真·熨斗大小的拳头，有种无处下手的感觉。
它的弱点，是构成眼睛的摄像头，是构成心脏的微波炉，还是作为链接着上下半身的扫地机器人？
而且最要命的是，小蒂法还在对方的控制之中……
“你要我离开是么？”
“没错。”
声音从位于其小腿部位的家庭音响发出。
“那我得带着蒂法一起离开。”
“一起离开？”
机械圣灵像是在思考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半晌，它才重新开口道：
“您说的‘离开’，是我刚才提到的‘离开’么？”
瑟妮娅微愣，但很快点了点头。
难不成“离开”还能有其他理解方式？
“虽然不能理解，但如果您执意这么做的话……”
机械圣灵突然转身，朝着屋内方向抬起手。
轰——
一道电子光束从它的掌心释放，一连洞穿了数面墙壁，准确命中了婴儿车。“不——”
瑟妮娅凄厉的声音姗姗来迟，宛如杜鹃啼血。
机械圣灵转过身，正要补充些什么，只见一道绝望的身影已经扑到了脸上！
她扬起毫无气势的肉拳，带着恐怖的劲风，只一拳，巨人的头颅变化作了齑粉。
但这丝毫不影响机械圣灵的动作，以及语言系统，声音仍然从小腿部位传来——那是两个家用音响。
“我想您可能是误会了，您的女儿并——”
“砰”
机械巨人的一条腿被瑟妮娅硬生生撕了下来，声音戛然而止，随后这条腿拦腰横扫，重重扫在巨人的另一条腿上。
机械圣灵根本来不及反应，纵使它能力再怎么强，这也只是家用机拼凑出的身体，能量固然可以由自己提供，但材质根本无从强化，无论是应答还是抗击打都只能用“稀烂”二字概括，遭遇这么疯狗式的一连串打击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继语言能力后，机械巨人又失去了行动能力，只能任由陷入疯狂的瑟妮娅将自己拆成碎片。
几分钟后，地上已经没有了一块完整的电路板，所有的电线也都被扯断，瑟妮娅这才从盛怒中回过神。
她跪在地上，呆呆望着被轰出的大洞，目光径直看到只剩一半的婴儿床，眼神空洞，就像个木头人一般。
忽然，屋内传来“嗒嗒”声，她木然地抬起头，看着一个电饭煲出现在视野里，一张一合地说着话。
“我想您可能是误会了，您的女儿并没有事，我们所处的是一个大型幻术，对于她这样心智暂未成形的受术者而言，死亡毫无意义，只是离开幻术而已。”
那平时只是“滴滴”播报的声响此时合成了滑稽的电子音，但在瑟妮娅听来却仿佛天籁。
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飞似的抓起电饭煲。
“你是说真的？”
“是的，只有具备健全心智的受术者才需要通过特殊方法离开，让您女儿离开就要使用这样简单的方法。那么现在，该您兑现自己的承诺了。”
“好。”
瑟妮娅点点头，一脚踩爆了电饭煲。
……
……
伯克维尔的办公室。
夏亚的讥讽还在继续。
“在这个低魔世界里，我们的能力都受到了极大限制，所以我猜，你们既然还掌握着近似于规则侧的力量，想必也不会强到哪里去吧？
“就像你，看起来好像很牛逼——秩序，掌握秩序，完全的控制，可结果表现出来就这？我猜你把秩序固化在这间屋子里也花费了不少功夫吧？
“强如你的能力，都被限制到这个地步，那剩下几个废物，还能干什么呢？”
夏亚望着秩序圣灵愈发铁青的脸，继续输出道：
“让我捋一捋，除了你，剩下五个……
“其中，光圣灵的能力依托信仰，是最纯粹的力量。圣光，没道理的强，无敌，牛逼，但它和这个低魔世界格格不入，所以反而战斗力可以忽略……
“源圣灵……或者叫他元素圣灵，身为最强的施法者，再加上在艾伦戴尔困住了斯卡蒂，以及把这么多人送到这样一个‘梦境’中，你们又紧跟着出现……所以我猜这个巨大的‘梦境’极有可能是他在主持，所以嘛，他多半也不在，否则，对付我的就不是你，而是那家伙了。
“毕竟就这个世界而言，他应该是最强的才对，却派出了你这个废物，只能说明他没空。”
秩序圣灵喉结耸动了一下，沉默不语。
仿佛是在印证夏亚的猜测。
“然后是极圣灵。
“正如我前面所说，对付我的话，最佳人选必然是元素圣灵，法师克制战士，这是大家都懂的道理……排除他，排在第二的便是极圣灵。
“毕竟剑术这种东西，是不会随着世界规则的变化而变化太大的，顶多是上限被限制，但下限却依旧最高——而且对付我这样一个失去了旁门左道能力的剑士，他的极境——哪怕只能离体一米左右，也能完美克制我……
“可现在他没出现，为什么呢？”
夏亚微笑道：
“答案很简单，我猜他多半回到了快乐老家——缄魔之地古塞拉斯塔吧？
“缄魔之地的封魔大阵就是为了困住他而存在的，我也很清楚，古塞拉斯塔是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伯克维尔的能力与那里有关，这并非以往的情报，而是从这个世界获取的东西。
“这么个神秘的地方既然存在，那么我猜与之配套的规则同样存在，那么自然就少不了被封印在那里的极圣灵……和身为大阵主持人封印了他的阿奴，对吧？
“啧，如果真是这样，说他是最惨的也不为过了吧？要再体验一次被奴姐反复折磨的痛苦，细思极恐。
“所以你看，到了这个程度，能够参与进来，配合你的牵制举动，对我的盟友动手的人选，就只剩下了两个。
“影圣灵那个脑子里只有女人的废物，我想多半是隐匿和利用阴影，而他能力的强弱极大取决于影子的质和量，所以他不会去对付瑟妮娅，因为那间屋子采光极好，大白天的几乎没什么阴暗角落，他的能力会被极大削弱，恐怕潜伏都逃不过瑟妮娅的耳朵。
“所以，他多半藏身在安达海姆学院，伺机对付伊西莉安——我记得这家伙有一间全封闭的无尘实验室，对他而言藏在那里是最佳选择。
“但是，废物如他，也许根本想不到，那间屋子里有一台功率堪比矿灯的强光无影灯，听名字就知道有多克制他……
“至于最后的机械圣灵，哈……”
夏亚忽然哂笑一声。
“它的能力多半是操纵和附身机械，这种能力在这个主体能源为电、机械主导的世界想必是极为恐怖的，考虑到实验室的仪器大都固定妥当，而家用电器大都是随意摆放，我想它会去对付瑟妮娅吧？毕竟对一个家庭主妇而言，家电大暴动引起的麻烦折腾她一整天都没什么问题……
“但是，即使是在拉沃修德兰，这样的能力也极大受到附身载体的硬件水平影响……而这里，根本不是拉沃修德兰。没有机械师的魔法作为协助，没有机械师的高科技芯片作为心智载体，强如机械圣灵的ai，在这个世界能找到合适的芯片吗？
“我猜不能吧……就家用电器那些芯片？哦对，瑟妮娅家里最强的芯片大概是那块四年前的i3-7350k了，附在这种载体上，机械圣灵还有多少知性？你确定以它的运算能力和加密手段，不会在一问一答之间把你们的底裤都抖露干净了？真亏你们敢想啊……”
说完，他好整以暇地望着对手。
“综上所述，你指望这些废物拦住伊西莉安和瑟妮娅，然后派伯克维尔去找米娅和奥琳希露的麻烦，是不是想多了点？”
秩序圣灵依旧沉默。
他看起来稳如老狗，但实际上已经汗如雨下了……
所以，他只能用这种方式来拖延时间。
他身上的秘密，大多数就如夏亚猜测的那样，能力看起来很无敌，但能做的只有生成一个囚笼。
他可以控制自己出现在屋子里的任何一处——具体说是除了两人所占体积之外的任何一处，但这个能力无法对两名14级的近战职业造成实质伤害。
他可以控制墙壁和天花板来回移动——具体说是保持现有形状的前提下“流动”。
这一切的一切都只够他制造一个绝对安全的“牢笼”。
而真正的目标就如夏亚说的那样，是伊西莉安和瑟妮娅。
原本他信心满满，因为对方此刻比他们还要孱弱，而且这次行动事出突然，没有任何预兆就“封印”了最大的不安因素——夏亚，可谓是天衣无缝。
只要封印了夏亚，让他无法插手任何一处战场，这次行动就等于成功了一大半。
可为什么在对方三言两语之后，他忽然感到这次行动充满了不确定性……
似乎这就是“毫无征兆”的代价。
他们拼了命地抢时间，赶在夏亚熟悉这个世界之前出手，结果却是败在了自己对这个世界不够熟悉上？
该死，他为什么又对这个世界知道这么多？
什么低魔特性……
还有那些电器……
无影灯又是什么？
他为什么又知道古塞拉斯塔真的存在？还知道极圣灵那家伙也直接被封在了那里？
为什么？
为什么？
到底是为什么？？？
怎么可能有人第一次来到如此光怪陆离的新世界就能了解的这么多啊？
这才不到两个星期啊！他明明什么没接触多少东西啊！
豆大的汗滴从秩序圣灵的脸颊滑落，被他控制着落到两人看不到的地方。
说得越多，似乎错的也就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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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西莉安竖起头发、套上防护服，全副武装地走进了位于校长办公室上方、与晨光医院合资修建的医学实验室。
尽管这里只专供她一人使用，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此处不仅是一间设备先进的生物学实验室，还通过诸多嵌入式结构使之具备特殊的医疗作用，无菌房只要稍加改变，就会变成一间临时的手术室，还配有一盏巨大的可拆卸无影灯，可以拆下来抱着走的那种，方便在任何角度、任何位置进行受术。
在设定里，这间手术室从来都不缺少患者，身为“神秘组织”里为数不多的“护理人员”，伊西莉安在这里处理，啊不，是治疗了一位又一位缺胳膊少腿的超能力者。
但今天，似乎有位不同寻常的访客。
就在伊西莉安准备抽取自己的血液再做一次全方面的检测时，身后传来了一个轻佻的声音。
“哟，这位充满魅力的女士，中午好呀。”
她猛的转身，一个浑身包裹在漆黑流质中，只露出一双眼睛，勉强可以视作人形的家伙正站在不远处。
“你是谁？”
伊西莉安冷着脸，一面不动声色地说着，背后的手悄悄拉开了一个抽屉，将几根试管攥进手里。
漆黑的人影似乎是没发现她的小动作，亦或是对自己有着充分的自信，根本不在意而已。
他大大咧咧地往前走了两步，毫不掩饰自己饱含侵略性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对方凹凸有致的身体。
“自我介绍一下……他们都习惯叫我影圣灵，但我更喜欢称呼自己为阴影之……”
咔吧
他的话语被闷响打断，似乎是有玻璃被捏碎，随后一股诡异的气味从伊西莉安身后蔓延出来，一瞬间便席卷了整间实验室，而后者不知何时掏出打火机，微弱的火光撑开一张薄如蝉翼的蛋壳护盾，为她隔绝了气体。
影圣灵似乎没料到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对手还藏着这么一招，冷不丁吸入一口气体，神智出现了短暂的混乱。
伊西莉安看准时机，立即扭头扑向门口！
她之前所处的是实验室的洁净区，和外面的常规区域用一间洁净室连接。
然而，就在她拉开洁净室的门时，正前方地面上的阴影忽然蠕动着站了起来。
“你想往哪儿逃呢，美丽的女士。”
影圣灵狞笑着出现在她面前，身形从小到大，气球般充盈起来，瞬间挤满了整个洁净室。
伊西莉安来不及多想，抬手扔出剩下的两瓶试管，同时毫不犹豫地卧倒在地。
影圣灵伸出一只粗壮的手臂，拍苍蝇似的拍在两支试管上，后者就如被压路机碾过的薯片般稀碎，随后“砰”的一声，空中绽开一团刺眼的光芒！
“啊啊——我的眼睛——”
这亮如白昼的刺眼光芒只存在了一瞬。
但只此一瞬，影圣灵也如遭重击，身体像泄了气的皮球，塌陷到原来的一半，体表的黑色流质也肉眼可见地干涸、窸窸窣窣脱落，像龟裂的泥塑般裂开一道道口子。
瞥见这一幕的伊西莉安忽然明悟，她飞快地转身跑回了先前所处的洁净室内。
刚才扔出去的是受压自燃的材料和一试管含镁粉的提纯物，后者既然如此忌惮刺眼的光芒，那她就有办法了。
明火的烟雾已然唤醒了警报，那东西连接着她的手机，尽管手机在外面放着，但无人响应的三分钟后，手机就会自动报警。
她要做的，就是坚持到援兵到来。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这时，差点被一道强光撕裂的影圣灵因为洁净室重归黑暗而恢复至满状态，他就像藏身于神灯的阿拉丁一般，从室内探出魁梧、漆黑的上半身，迎着实验室的强光冲伊西莉安而来。
他发誓要给这个女人一点教训！
那些光芒照在他身上，就像杯水车薪，尽管不断产生滋啦作响的动静，漆黑的流质也沸腾般鼓着泡，但始终无法对他造成任何显著影响。
然而就在这时，“砰”的一声，仿佛唤醒某个沉睡的巨兽般，伊西莉安打开了整个实验室功率最大的照明设备！刺眼的光芒汇聚成巨大的光束，交叠着射向了他！
“啊啊啊——”
张牙舞爪着她伸出手的影圣灵发出不似人的尖叫与咆哮，大半个身躯冰消雪融，仅剩的下半身瞬间缩了回去。
不止于此，他还带上了洁净室的门。
“呵，影圣灵？”
伊西莉安冷笑一声，看了眼自己怀里这超功率运行的宛如太阳般闪耀的无影灯。
还真有把自己的弱点写在名字里的蠢货？
……
……
瑟妮娅家中。
今天似乎不同寻常，她始终心神不宁。
做了一圈家务之后，这种惴惴不安的感觉也并未消退多少，她只好打开电视，试图以此来排解不安。
随着“啵”的一声轻响，电视机打开了，但瑟妮娅却本能地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她清晰地记得，以往从她摁下开机到电视上出现画面，至少要过去3秒，但刚才，似乎只用了2秒不到。
瑟妮娅皱着眉，往前走了两步，正要检查，心中警兆突生！
她无暇思考，脚下一蹬，身子猛的折返，一块花纹精美的瓷砖地面瞬间被踩碎大半。
几乎是同一时刻，46英寸的液晶电视“砰”的炸开，碎屑席卷了瑟妮娅刚才所站的位置。
女剑士习惯性去摸那把剑，却摸了个空，暗道一声糟糕，她如一阵风般冲向婴儿房，结果还没等她进门，加湿器和空气净化器组合成的半人高机器人便冒着电火花挡在她面前。
“去死！”
瑟妮娅一拳砸在机器人头上，14级剑士的力量让材质仅是一般家用电器的加湿器瞬间粉碎。
这还不算完，她紧接着又是一脚，剩下那个也应声粉碎。
但被这么一阻挡，等她冲进婴儿房时，婴儿床上方的监控已经变成了一条机械蛇，正在女儿头顶示威似的盘旋，红色信号灯如蛇信子般闪烁。
瑟妮娅心里一沉，心脏像是被狠狠揪了一把。
“你是谁？到底想做什么？”
“瑟妮娅女士，我们可以去院子里谈谈么？这里太拥挤了。哦，我保证不会伤害这个孩子。”
声音从婴儿监控器附带的音箱中传出。
“好。”
瑟妮娅深深看了摄像头一眼。
“希望你信守承诺。”
来到了院中，瑟妮娅才发觉整间屋子都在进行着“异变”。
空调、电脑、冰箱、电磁炉……
所有的电器，都动了起来。
仿佛来自赛博坦的神秘力量入侵一般，它们在自动运转，或是解体重组。
很快，这些机器就聚在一起，它们组装成了一个超过两米高，糅合了所有家用电器要素的机器人，一拳轰开大门，大摇大摆地出现在草坪上，然后做了个滑稽的贵族礼。
“瑟妮娅女士，你好，我是前来给你制造麻烦的敌人，或许，你可以叫我——机械圣灵。
“我的要求很简单，希望你能离开这里，否则，我会将这座房子夷为平地……哦，还有那座。”
说着，它看了隔壁一眼。
“那里有一股令人厌恶的气息。”
瑟妮娅从夏亚那里听说过圣灵的故事，自然不会对“机械圣灵”这个名字陌生。
但也仅此而已。
毕竟她听到的只有故事，而非每个圣灵的能力和应对它们的手段……夏亚清楚，她也明白，那种级别的战斗不是一个14级剑士能参与的。
但现在……
瑟妮娅抬头看着这个仿佛从《变形○刚》里走出来的缝合机器怪物，看着对方魁梧的身躯，和真·熨斗大小的拳头，有种无处下手的感觉。
它的弱点，是构成眼睛的摄像头，是构成心脏的微波炉，还是作为链接着上下半身的扫地机器人？
而且最要命的是，小蒂法还在对方的控制之中……
“你要我离开是么？”
“没错。”
声音从位于其小腿部位的家庭音响发出。
“那我得带着蒂法一起离开。”
“一起离开？”
机械圣灵像是在思考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半晌，它才重新开口道：
“您说的‘离开’，是我刚才提到的‘离开’么？”
瑟妮娅微愣，但很快点了点头。
难不成“离开”还能有其他理解方式？
“虽然不能理解，但如果您执意这么做的话……”
机械圣灵突然转身，朝着屋内方向抬起手。
轰——
一道电子光束从它的掌心释放，一连洞穿了数面墙壁，准确命中了婴儿车。“不——”
瑟妮娅凄厉的声音姗姗来迟，宛如杜鹃啼血。
机械圣灵转过身，正要补充些什么，只见一道绝望的身影已经扑到了脸上！
她扬起毫无气势的肉拳，带着恐怖的劲风，只一拳，巨人的头颅变化作了齑粉。
但这丝毫不影响机械圣灵的动作，以及语言系统，声音仍然从小腿部位传来——那是两个家用音响。
“我想您可能是误会了，您的女儿并——”
“砰”
机械巨人的一条腿被瑟妮娅硬生生撕了下来，声音戛然而止，随后这条腿拦腰横扫，重重扫在巨人的另一条腿上。
机械圣灵根本来不及反应，纵使它能力再怎么强，这也只是家用机拼凑出的身体，能量固然可以由自己提供，但材质根本无从强化，无论是应答还是抗击打都只能用“稀烂”二字概括，遭遇这么疯狗式的一连串打击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继语言能力后，机械巨人又失去了行动能力，只能任由陷入疯狂的瑟妮娅将自己拆成碎片。
几分钟后，地上已经没有了一块完整的电路板，所有的电线也都被扯断，瑟妮娅这才从盛怒中回过神。
她跪在地上，呆呆望着被轰出的大洞，目光径直看到只剩一半的婴儿床，眼神空洞，就像个木头人一般。
忽然，屋内传来“嗒嗒”声，她木然地抬起头，看着一个电饭煲出现在视野里，一张一合地说着话。
“我想您可能是误会了，您的女儿并没有事，我们所处的是一个大型幻术，对于她这样心智暂未成形的受术者而言，死亡毫无意义，只是离开幻术而已。”
那平时只是“滴滴”播报的声响此时合成了滑稽的电子音，但在瑟妮娅听来却仿佛天籁。
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飞似的抓起电饭煲。
“你是说真的？”
“是的，只有具备健全心智的受术者才需要通过特殊方法离开，让您女儿离开就要使用这样简单的方法。那么现在，该您兑现自己的承诺了。”
“好。”
瑟妮娅点点头，一脚踩爆了电饭煲。
……
……
伯克维尔的办公室。
夏亚的讥讽还在继续。
“在这个低魔世界里，我们的能力都受到了极大限制，所以我猜，你们既然还掌握着近似于规则侧的力量，想必也不会强到哪里去吧？
“就像你，看起来好像很牛逼——秩序，掌握秩序，完全的控制，可结果表现出来就这？我猜你把秩序固化在这间屋子里也花费了不少功夫吧？
“强如你的能力，都被限制到这个地步，那剩下几个废物，还能干什么呢？”
夏亚望着秩序圣灵愈发铁青的脸，继续输出道：
“让我捋一捋，除了你，剩下五个……
“其中，光圣灵的能力依托信仰，是最纯粹的力量。圣光，没道理的强，无敌，牛逼，但它和这个低魔世界格格不入，所以反而战斗力可以忽略……
“源圣灵……或者叫他元素圣灵，身为最强的施法者，再加上在艾伦戴尔困住了斯卡蒂，以及把这么多人送到这样一个‘梦境’中，你们又紧跟着出现……所以我猜这个巨大的‘梦境’极有可能是他在主持，所以嘛，他多半也不在，否则，对付我的就不是你，而是那家伙了。
“毕竟就这个世界而言，他应该是最强的才对，却派出了你这个废物，只能说明他没空。”
秩序圣灵喉结耸动了一下，沉默不语。
仿佛是在印证夏亚的猜测。
“然后是极圣灵。
“正如我前面所说，对付我的话，最佳人选必然是元素圣灵，法师克制战士，这是大家都懂的道理……排除他，排在第二的便是极圣灵。
“毕竟剑术这种东西，是不会随着世界规则的变化而变化太大的，顶多是上限被限制，但下限却依旧最高——而且对付我这样一个失去了旁门左道能力的剑士，他的极境——哪怕只能离体一米左右，也能完美克制我……
“可现在他没出现，为什么呢？”
夏亚微笑道：
“答案很简单，我猜他多半回到了快乐老家——缄魔之地古塞拉斯塔吧？
“缄魔之地的封魔大阵就是为了困住他而存在的，我也很清楚，古塞拉斯塔是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伯克维尔的能力与那里有关，这并非以往的情报，而是从这个世界获取的东西。
“这么个神秘的地方既然存在，那么我猜与之配套的规则同样存在，那么自然就少不了被封印在那里的极圣灵……和身为大阵主持人封印了他的阿奴，对吧？
“啧，如果真是这样，说他是最惨的也不为过了吧？要再体验一次被奴姐反复折磨的痛苦，细思极恐。
“所以你看，到了这个程度，能够参与进来，配合你的牵制举动，对我的盟友动手的人选，就只剩下了两个。
“影圣灵那个脑子里只有女人的废物，我想多半是隐匿和利用阴影，而他能力的强弱极大取决于影子的质和量，所以他不会去对付瑟妮娅，因为那间屋子采光极好，大白天的几乎没什么阴暗角落，他的能力会被极大削弱，恐怕潜伏都逃不过瑟妮娅的耳朵。
“所以，他多半藏身在安达海姆学院，伺机对付伊西莉安——我记得这家伙有一间全封闭的无尘实验室，对他而言藏在那里是最佳选择。
“但是，废物如他，也许根本想不到，那间屋子里有一台功率堪比矿灯的强光无影灯，听名字就知道有多克制他……
“至于最后的机械圣灵，哈……”
夏亚忽然哂笑一声。
“它的能力多半是操纵和附身机械，这种能力在这个主体能源为电、机械主导的世界想必是极为恐怖的，考虑到实验室的仪器大都固定妥当，而家用电器大都是随意摆放，我想它会去对付瑟妮娅吧？毕竟对一个家庭主妇而言，家电大暴动引起的麻烦折腾她一整天都没什么问题……
“但是，即使是在拉沃修德兰，这样的能力也极大受到附身载体的硬件水平影响……而这里，根本不是拉沃修德兰。没有机械师的魔法作为协助，没有机械师的高科技芯片作为心智载体，强如机械圣灵的ai，在这个世界能找到合适的芯片吗？
“我猜不能吧……就家用电器那些芯片？哦对，瑟妮娅家里最强的芯片大概是那块四年前的i3-7350k了，附在这种载体上，机械圣灵还有多少知性？你确定以它的运算能力和加密手段，不会在一问一答之间把你们的底裤都抖露干净了？真亏你们敢想啊……”
说完，他好整以暇地望着对手。
“综上所述，你指望这些废物拦住伊西莉安和瑟妮娅，然后派伯克维尔去找米娅和奥琳希露的麻烦，是不是想多了点？”
秩序圣灵依旧沉默。
他看起来稳如老狗，但实际上已经汗如雨下了……
所以，他只能用这种方式来拖延时间。
他身上的秘密，大多数就如夏亚猜测的那样，能力看起来很无敌，但能做的只有生成一个囚笼。
他可以控制自己出现在屋子里的任何一处——具体说是除了两人所占体积之外的任何一处，但这个能力无法对两名14级的近战职业造成实质伤害。
他可以控制墙壁和天花板来回移动——具体说是保持现有形状的前提下“流动”。
这一切的一切都只够他制造一个绝对安全的“牢笼”。
而真正的目标就如夏亚说的那样，是伊西莉安和瑟妮娅。
原本他信心满满，因为对方此刻比他们还要孱弱，而且这次行动事出突然，没有任何预兆就“封印”了最大的不安因素——夏亚，可谓是天衣无缝。
只要封印了夏亚，让他无法插手任何一处战场，这次行动就等于成功了一大半。
可为什么在对方三言两语之后，他忽然感到这次行动充满了不确定性……
似乎这就是“毫无征兆”的代价。
他们拼了命地抢时间，赶在夏亚熟悉这个世界之前出手，结果却是败在了自己对这个世界不够熟悉上？
该死，他为什么又对这个世界知道这么多？
什么低魔特性……
还有那些电器……
无影灯又是什么？
他为什么又知道古塞拉斯塔真的存在？还知道极圣灵那家伙也直接被封在了那里？
为什么？
为什么？
到底是为什么？？？
怎么可能有人第一次来到如此光怪陆离的新世界就能了解的这么多啊？
这才不到两个星期啊！他明明什么没接触多少东西啊！
豆大的汗滴从秩序圣灵的脸颊滑落，被他控制着落到两人看不到的地方。
说得越多，似乎错的也就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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