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红绫(下)_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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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红绫(下)

  白鸦没想到素江问的竟是这个,一时愣住,略呆地问了一句:“什么为什么,因为我想吻你啊。你到底想问什——”然后他才意识到素江的意思,瞬间白鸦的俊脸烧了起来,不过在夜色之中得以隐藏。素江和白鸦两人相对脸红,却谁也看不见对方的害羞与耳赤。

  片刻静默。白鸦只感觉到素江的小手在不自觉地拉扯自己的头发,抠开系着发辫的绳结,白鸦的头发按照梦朔一族年轻男子的习俗,分股编成发辫后再束起,地位越高,股数越多,以九为尊。素江拆着拆着,就有些心情烦躁。

  “你傻啊!”素江忽然提高声音打了白鸦一下,“你整天没个正经,说话含情带笑的,以前在梦朔本宗的乌蝶谷,肯定都不知道负过多少姑娘了!这种事情你怎么可能不明白!我一定也是被那些人神的记忆碎片冲昏了脑袋,竟然丢脸到这地步,亲口问出这种问题......”说着素江懊恼地盖住眼睛,然后又气愤地伸手揪了揪白鸦脑后还没被拆完的发辫。

  若是开启神智前的素江,恐怕对男女之事除了厌恶和逃避之外,具体的了解甚少,但开启神智之后,她已经被各位前代人神们的爱情故事强行教导了一番何为阴阳相合,甚至不分阴阳,只是□□相合,男女雌雄,各种族类的多种组合她都看过了。一想到此,素江又一次被巨大的冲击感震得无所适从。

  “咳,你别恼,其实——”白鸦在黑暗中的俊脸依旧烧着,他外表看来的确是万花丛中过的模样,但内心在男女之事上恐怕与开启神智之前的素江并无太大差别——一片空白。只是与素江不同的是,白鸦并非厌恶,而是全然不信情爱这种东西,对此嗤之以鼻,直到栽在昭素江这里。

  白鸦试图向素江解释道:“我根本没有和其他的女子有过越矩之事。至于刚刚为什么只是吻你,因为我怕伤了你。”因为就连主动去亲吻别人,白鸦都是第一次。

  “不会吧,白鸦哥哥你说的可是真的?”素江瞪大了一双澄澄鹿眼,有些不相信地问,言语中不禁跃出一丝欢快来,“我怎么有点儿不敢相信呢?你以前在乌蝶谷的时候,难道真的没有相好的姑娘?”

  “没有。”白鸦回答得很迅速。

  “骗人!那这又是从哪儿来的?”素江眼睛危险地眯起来,她一直记着当自己和白鸦心意相通的日子里,自己通过心镜在白鸦回忆中看见过的那个梦朔少女。素江素手一伸,就从身边抽出了一件东西,那是白鸦的红色束腰,他的衣服经常随心所欲地换,腰带却从来不变这一条。腰带编得很精致,虽然旧了,但手感很好,纹理也柔软细腻。

  “你怎么会问这个?”白鸦一顿,似乎有些尴尬和心虚。他伸手想接过那条束腰,却被素江拿着束腰拍开了。

  “我不能问?若要我不知——”素江有点儿生气,语带嘲讽道,“你自己心里就一丝儿惦念都不要有!我可是人神,知这神州天地千年之事也许偶有疏漏,但那时候在心镜里看见的事情,我可一丝都不会忘的。”

  白鸦心中划过了然,必是之前和素江依着心镜而心念相通时,自己无意之中向她暴露了曾经乌蝶谷中的往事。白鸦摇摇头,伸手捏了捏素江的脸道:“啧啧,原来那些时候你都在装睡?”素江声音小小嘟囔道:“那还不是为了给你点空间,让你心情好点儿。”

  白鸦笑:“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你非要把这些翻出来。看来醋劲儿还挺大。”

  “我才不是吃醋。”素江指尖动了动,一旁的衣服一件件重新穿回了身上,顺便也将白鸦的衣服给他穿了回去,“白鸦,我只是想更了解你一些。”

  白鸦自半躺而坐起身,修长的双腿垂在祭仙剑之下,空气稀薄,风也稀薄,只是微微吹鼓起裤腿。素江把头枕在白鸦的大腿上,伸手去点白鸦的下巴,催促他快点儿说话。

  白鸦道:“我和她也没什么特别的故事。她名叫红绫。是乌蝶谷里的某个长老的女儿,从我被朔风抱回乌蝶谷时,我们便相识了,算是一起长大吧。”

  “白鸦哥哥长得这么好看,你们族里一定有很多家的女儿们喜欢你。”素江的目光上下左右把白鸦的脸瞅了一遍,撇撇嘴道。

  “那可不是,如果我不是朔风大人从杀生巨石阵里抱出来的异族人的话,凭哥哥我这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模样,迷倒万千少女自然不在话下。”白鸦的话让祭仙剑都嫌弃地抖了抖,素江笑道:“真不要脸!”

  白鸦道:“要脸要脸,我是说如果嘛。但我是谁啊?族里上下都知道,白鸦这小子虽然有朔风大人看顾,认朔风为父,但其实谁也不是,白鸦无父无母、来路不明,白鸦从那种吃人的鬼地方全须全尾出来,当时还只是奶娃娃,怎么想都透着诡异与不详。所以,族中谁家的女儿敢喜欢我,会被允许喜欢我呢?”

  素江沉默一瞬,道:“哼。他们都是糊了眼,你是不详?真神虚离要是知道了说不定都会气得提前归来呢,让他们瞪仔细眼睛看看!不过,听你这么一说,就更显得那位红绫姑娘对你的情深意重了,送你亲手做的贴身之物......她有向你表白吧?白鸦哥哥你——当时也是喜欢她的吧?”

  素江这么问时,不知为何有些紧张,她隐隐在期待着白鸦的答案,但她也不知道,自己期待的是哪一种答案。若那般默默守候的情深也换不得白鸦的一点心动,素江也会心中一空,那空里担着怕。

  “是啊,她有对我说过喜欢。但我对她当时的感觉,我也不能完全说清楚。”白鸦伸手自素江那里拿过那条腰带,展开,自上面摘出一个细小的毛球,丢进空中。

  待白鸦无意识地准备去摘第二个毛球时被素江按住了,只听素江有些不快的声音道:“你怎么能不知道呢?听了姑娘的表白,收了姑娘亲手做的东西,竟然还说不知道?白鸦哥哥,我没想到你以前这么不负责任!这么的,这么的——”素江想说一个严重一些的词,但又不太舍得,一时卡住。

  白鸦一顿,喊冤道:“我和她真的什么都没发生,有什么好负责的。你这个醋丫头,不要给我乱安罪名啊!这腰带是她一定要我收下的,当时我和寒枝就要离开乌蝶谷,按着朔风的临终所托去雷古森林寻求援助,红绫背着族里人偷偷约我相见,和我道别。我记得她说——”白鸦脑袋中红绫的样子已有些模糊,那个模糊的影子仿佛有泪光,对着他道:“我知道朔风大人撒手一去,你和寒枝必定不会留下来的,乌蝶谷的其他长老们再也容不下你们。白鸦少主,我恨我自己,到底也没有勇气同你一起走。这么多年我偷偷喜欢你,连让最亲密的朋友知道的勇气都没有,你一定很瞧不起我吧?甚至,为了不失去家人与朋友们,还要违心地同他们一起诋毁你、排挤你......我也不想为自己分辩,连我自己都厌恶痛恨自己的软弱。现在,你就要离开了,我有一样东西是我亲手缝的,希望你能戴在身上,看到摸到的时候可以想一想我。你忘了长大后的我吧,记得小时候那个总跟着你在泥巴窟里捡虫鞘的那个女娃子就够了。”

  白鸦将腰带放下,道:“然后我记得她哭得很厉害,红绫是个骨子里很要强的姑娘,我从没见她哭成那样。我在乌蝶谷长大的十几年中,除了朔风和寒枝,大概也就红绫,待我以真心吧。”

  素江静静听着白鸦的回忆,而后轻声道:“你也以真心待她了,不然你不会把她送你的腰带一直戴着,更不会把你俩离别时她说的话记得如此清楚,一字不落。”即使白鸦没有说出口,素江就是看得出来,他方才心中在想着红绫当时的话。

  白鸦笑:“啧啧,你这又是开始吃醋了,昭素江。你瞧,我说得这么明白了,我对红绫,只是从小相识的情份,你知道我不喜欢把太多的感情寄放在别人身上。你嘛,算是我命中的最大例外。这条腰带,你若是不喜欢,我便不戴了就是。”这么说着,白鸦便一松手,只见那腰带的影像是一道柔软的叹息,回旋了片刻向下坠去,眷恋地拂过白鸦的小腿,向远处而别。

  “你看,它不在了。”白鸦微微露出个笑,耸了耸肩,细长的手指点了点素江的头。

  “你不高兴了。”素江道。

  “我没有。”白鸦收起笑容,叹口气道。忽听有细微的响动,白鸦咦了一声,发现那条腰带竟又飘回了自己的手边,有生命一般,一圈一圈缠着白鸦的手臂绕了上去,委屈极了。

  白鸦对素江道:“你别闹了,你明明心里介意,干嘛又给我捡回来。”

  “我才没那么作天作地好不好!”素江脸色臭臭地盯着那条红绫腰带,闷声道,“是你自己不知道这红绫姑娘对你用情多深!这腰带的红,不只是颜色,里面织进了那姑娘的心头血。只要你系上了,只要她依然还爱着你,那这腰带便会一直跟着你,而红绫,她也会感觉得到你在何方。白鸦你个傻子,你以为乌蝶谷里没有人会真的爱你,其实只是你那时不敢相信别人,不相信红绫罢了!”

  白鸦望着天际,不语。为了跟地上老林古妖军的速度保持一致,祭仙剑越飞越缓直至下降悬停在了低处空中。两人就这么静静相偎着度过了一夜,直到极远之处,有一丝朝日的金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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