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80_逃出生门[无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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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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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1章平衡

  此时的山腰处早已一片黑暗,不久前的光亮和所有人脸上的笑意就像用颜料涂抹出的抽象画作,虽然扎眼却并不会完整存在于现实中。

  人们方才围绕的篝火早在大祭开始之前已经被黑袍吩咐熄灭,也许防止突生变故。

  颜束站在一间岩壁房屋的顶部,半步之后跟着鬼脸,两人位置较高,正俯瞰山腰下面撕扯叫喊的乱象。

  这一切乱糟糟地覆盖了整个山谷,而地面上到处积水成洼,可是近来根本没有下雨有手有脚却没有脑袋的东西到处都是,撕扯间不经意地踢着地面上无数圆滚滚的东西,仿佛一场诡异的球赛。

  惊慌失措和垂死挣扎是永远的主旋律。

  在看不清两三步之外是谁的光线之下,连鲜血的颜色都被掩盖,变得黯淡。

  当他们捂住耳朵的时候,整片山谷如同一场黑白默剧,荒诞至极。

  这就是系统,是一场又一场残酷的空间,是灭绝人性的恶劣环境。

  谁都别想轻易出去,谁又能奢望本性的自由?

  然而,其中仍不乏有抵抗者还在想尽办法地把自己藏起来、挣脱开无数双伸过来的血手、一拳又一脚地从地狱里将自己拯救。

  他们在系统里拼尽全力地求生,也从来不相信这就是自己的结局,这种顽强的生命力像是给这片黑白世界溅上一点色彩的魅力,让人无法忽视其微小的存在。

  山谷的风刮得十分生猛,颜束的外套拉链拉到了下巴以下,但衣服还是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他陷在这片黑暗里,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寻找人熟悉的身影。

  身体里的蛊虫带来的疼痛感和眩晕感越来越重,颜束感到自己的肢体略微有些僵硬,手指不停地拨动打火机的翻盖,火焰时不时跳跃出来复又熄灭。

  “你们C区就这样?”颜束几乎很难搜寻到一个会动的,而且头还在肩膀上架在的生物了,他怀疑夜昙的脑袋可能也在踢球大军的脚下。

  “唉”鬼脸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多年以前确实不这样,但是自从系统出台过一系列靠战力值来生存的政策之后,各大组织直接四分五裂变了性质,简直跟战争时代一样乱,本来已经很长时间不出来的监管处也冒了头,不知道是为了响应系统的政策,还是借着这股东风立威敛财,他们的手段倒是不一般。”

  监管处?

  颜束微微皱起了眉,他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之前不管是荼蘼,还是钩吻他们几个,似乎说出口的永远都是主控所。

  难道这还有明面和暗里之分?又有什么区别?裴放没跟他说过。

  颜束掂量着轻重,也没开口问。

  一旁回忆起往事的鬼脸却止不住起头的话,继续叹息着说道:“C区是系统内各大组织的据点,所以被当成炮灰送进来的不在少数,尤其越来越多的人认为背靠大树好乘凉,已经完全忘记囚笼空间里的残酷,今年的生存率大概已经创下历史最低了吧。系统存在一天,就会有各种人被它拉进来,一直会有人想方设法地活下去和寻找出去的路,所以他们会寻找更庞大的势力让自己栖身,所以这就像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系统内的组织又怎么可能完全消失,真的都没有了,这么多人靠自身可要怎么活”

  鬼脸说的没错,已经完全忘了自己在系统内的主要生存手段的人会急切地寻找组织,以为高枕无忧,但囚笼里的危险不是靠混或者一句保证就能躲过去,放掉自身价值去倚靠其他什么东西是最愚蠢的方法。

  一个人如果没有自我拯救的能力,不用说旁人,运气也迟早会抛弃他。

  这就是C区如今的生存现状……颜束的视线虽然依旧放在山腰底下,但是耳朵里仍然是鬼脸不停歇的念叨,他甚至递过来一根烟。

  说到底组织的问题不好解决,大部分还喘气的人是需要跟外界有一定的牵扯和联系,一个人即便拥有至高的信念感,但是从外界找不到任何的共鸣,也会逐渐将自己推入虚无的境地,便容易放弃自己的生命。

  所以系统内各种组织的存在其实是一把双刃剑,他们虽然像是传.销一样给普通人洗脑,但在一定程度上也带给了很多人希望,如果没有加入组织性团体,在囚笼系统这么个鬼地方,大概有成片的人会选择立刻结束自己的生命吧。

  颜束吸了一口烟,脑子里回想裴放当时谈起组织的语气。

  那个人说的并不多,几乎是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但裴放也许早就认清了这一点——系统内的组织不能放任不管,否则杀戮和犯罪将成为普遍现象;但也不能管的太过全部清除,否则普通人没办法一个人活。

  如今的系统虽然依旧混乱,但在监管处的威慑之下也许已经是最好的平衡了,这里不像外面会有法律的制约和相关的道德引导,这里只有绝对实力拥有话语权。

  所以出手去制造这个平衡点的人当年必然会成为众矢之的。

  裴放,又或者说荼蘼,他是怎么过来的?

  颜束曾经怀疑过裴放那上万的战力值,以及自己手环上战力值的来源,但是如今却不敢再去一一探索。

  不管是监管处还是主控所,他们始终和被困在系统里的所有人一样,即便能活得更长又拥有权限,但却被剥夺了绝对自由的权力。

  此时,不远处传来了微末的动静,落在了颜束的眼睛里。

  鬼脸正打算继续问点什么:“你跟荼蘼”

  “监管处也救不了所有人。”颜束掐灭没抽完的半支烟,牛头不对马嘴地扔下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往前跨了一步,从房顶上一跃而下。

  迎面而来的风刮得颜束脸上生疼,但是哪有身体里抽筋断骨的感觉强烈。

  他想,自己选的。

  鬼脸站在原地愣了愣,往前走了半步,看了看这个高度然后转头决定走树林里的山路下去。

  夜昙的手臂上都是血印子,有的是在撕扯时被抓烂的,有的是滚过满是树杈石块的地面时蹭破的,然而这东西打不死且源源不断地拥有战斗力。

  突然间,一道破风声从背后响起,是击打的声音。

  夜昙猛然回头,眼前那个扑过来的无头尸已经被人踩在了脚底下,是颜束。

  “你们出来了?”夜昙站起身,看见颜束手里转着打火机,他赶紧扔掉手里的木头,放弃了钻木取火的想法,“荼蘼呢?”

  “死了。”颜束脚下用力,踩断了无头尸体的骨头,这东西手臂软趴趴地失去了攻击力。

  “”夜昙这两天已经习惯了这位“噎不死人不罢休”的说话风格,从这简短的两个字中自己读取有效信息,然后得出“荼蘼安在”的结果。

  于是,他随即换了话头:“现在什么情况,这是怎么回事?”

  这次颜束倒是认真回答道:“看不出来吗?这里没有活人,从我们走进塔格里苏这个寨子的那一刻,就在跟一群死人玩过家家,他们被蛊虫所控制,所以看起来跟常人无异,而谁会没事儿去研究这些毫无存在感的NPC。”

  “那他们的一些行为,全是受黑袍操控的,他早就杀了寨子里的所有人,伪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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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这种假象,为了什么?”夜昙只想到当时把花褂子这么个不重要的NPC搞消失也不碍事,却没想到如果是正常NPC是肯定会受程序限定再回来的。

  颜束声音很轻:“为了继续活着,为了出去。”

  夜昙一时没听明白,看着面前的人:“你早就知道这些?

  颜束的冷静超乎了他的意料,囚笼空间虽多,但也不是每一个都会这么复杂。

  “不陪着演把他引出来,难道真等他准备好一切在大祭上把你我都变成无头尸体?”颜束看了被他踩断骨头的东西,然后对夜昙一笑,“你喜欢这个造型?”

  夜昙:“……”

  鬼才喜欢。

  虽然颜束的话不着边际,但一时半会儿,他的脑子里逐渐清晰——他把颜束推出去当出头鸟的时候,那人从大族长的住处揪出那个冒牌货的时候,是不是就已经知道这个寨子里没有活人了。

  夜昙有点背后发凉地想,那么颜束其实从当时就知道自己不是NPC了,并且可能洞察了他的身份和意图。

  现在回想,他当时还真是胆大得有点惊悚

  颜束并不知道夜昙心里刮过了这么一阵阴风,开口嘱咐:“别磨蹭,抓紧时间把那寨子烧了。”

  随后扔过去一个打火机转身就走,还不忘侧过头提醒:“办完事,记得把打火机还我。”

  “知道了,知道了。”夜昙敷衍了两声,低头一看,“嘶……”

  他倒抽一口凉气,这不是荼蘼的私人物品吗?

  算了,先办正事,回去再八卦。

  夜昙看着偌大的山谷,心想他该从哪烧起才能不负期望,但是抬眼望去,这一路过来除了寨子靠近大族长住处那边的一众房屋还幸存,其他地方已经被颜束烧得差不多了。

  山谷里早已火光四起,然而颜束却唯独把那边留了下来,夜昙看着手里的打火机他总不会是想让自己也有点参与感吧。

  但他的脑子经过刚刚那么一梳理,此刻便觉得颜束此人心思深沉,没那么简单的用意。

  不过有一点,他至少是肯定的,这位急着走的原因,不用说也是跟荼蘼有关,这倒是能让人放心了。

  颜束的确冲着裴放刚刚的方向而去,再三思索那人刚刚让他去找夜昙的时候说的话,怎么听都像是要把他支开。

  难道他还跟那老东西还有什么悄悄话不成?

  这件事越想越不对劲,他开始反思自己刚刚居然昏了头,上了美色的当,被裴放半拉半拽地亲了一下就听了那人的话,乖乖过来找夜昙。

  三十六计倒是被他玩的顺手,颜束眼下气不打一处来,他心里盘旋着许多疑问,脚步也越来越快。

  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其实他们刚刚在山体通道的时候,并不只是发现了黑袍的那些宝贝蛊虫和养蛊方子,其中有不少的邪术,大多数都是残本。

  即便如此,他们却发现了熟悉的东西——婴灵祭,以及给躯壳换魂的方法。

  这难道只是巧合而黑袍也只是一个系统制造出来的NPC?

  裴放刚才过来后,便支走了水晶兰,那丫头虽然平时张牙舞爪,但是在这种时候依然十分信任荼蘼的决定,二话不说就钻进了树林里。

  黑袍没有追上前,他方才不算说谎,也确实没有杀掉水晶兰的想法。

  大族长那一缕游魂都散了,这时候还要这小姑娘的躯壳又能干什么,他只不过想探查一下那道熟悉的气息是不是还有关于他的残留,哪怕一丝一毫也好。

  “看来也不止我有见不得人的事情。”黑袍笑着出声,看着从地上被人用刀砍断的蛊虫慢慢化成了一滩血浆。

  裴放把沾血的匕首擦了又擦,脸上阴云密布,神情严肃却半晌没开口说话。

  而对面的黑袍从这人过来,变没被睁眼瞧过,即便这样,他仍然站在原地没有离开,只是又开口询问:“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你难道自己也说不出口吗?”

  裴放把刀重新放回刀鞘里,才看了过去,黑袍仍然是大族长那张苍老的脸,但是神情却与这张脸原本的气质相悖。

  裴放也没想跟他绕弯子:“取魂蛊,怎么解?”

  “你问我?哈哈哈哈哈”黑袍听到这句话像是兴奋极了,突然仰头大笑,仿佛遇见了什么百年难得一见的喜事,整个人差点要背过气去,“你是在问我吗?”

  裴放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但他看着黑袍癫狂的样子,却一言不发,似乎也没有动手的打算。

  片刻后,黑袍像是笑够了,才阴恻恻地出声:“他身上的取魂蛊又不是我下的,我又怎么知道?”

  闻言,裴放浑身一震,从手指尖冷到了心脏。

  第72章罂粟

  这片树林背靠寨子所在的山谷,没有被火光照亮,颜束像是习惯了这种光线,又向前走了两步才顿住脚步,侧靠着一个能完全遮挡住自己的树木,站在黑暗里轻轻缓缓地喘着气。

  刚才一路飞奔过来,确实有点着急。

  不远处的石壁之下,便是裴放和黑袍所站的地方,那两人还没有离开,也没有动手。

  两相对峙,站得笔直,裴放甚至把刀好好地挂在腰上,并没有拿出来的意思。

  难不成真有秘密?

  颜束摸了摸下巴,此时他身上的蛊虫像是受到感应一般在体内窜来窜去,不安分地表达着躁动。

  他磨了磨牙,忍下了各种不适,探出去半张脸。

  这种偷偷摸摸看别人说话的行为,颜束还有些不习惯,以往他的风格都是直接打断了手脚逼问,对于明面上的敌人从来没有站着好好谈判这么一说。

  裴放也鲜少有这种耐心,这又是因为什么?

  只见黑袍一步一步地走近裴放,他弓着腰背,得抬着头才能看清裴放脸上的表情。

  “你似乎想不起来什么了,对吗?”黑袍脸上冒出了奇怪的神色,歪着头问道。

  这样的表情和动作一般都是出现在年龄较小且天真无邪的孩子身上,此时在一个满脸沟壑、风烛残年的老人身上出现,只有说不出怪异违和。

  裴放看着他,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他觉得头很沉,里面交杂着一团挥散不开的迷雾,但还是拼命挤出了一丝清明,咬着牙问:“你说不是你下蛊,那谁又有那些东西?”

  黑袍背着手推开两步,脸上闪过明显的嘲讽:“谁有那东西,谁就能做到,你既然心里有了答案,又何必问我?”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他的警惕心和手段,你应该比我清楚,所以你还要自欺欺人吗?”

  裴放不是傻子,此时脑子里也应着黑袍的话出现了两人躲雨的那天晚上,颜束拿出来了一只蛊虫,当时说话的语气和表情都太过平淡,让他忘了这人从来枉顾性命,所以他怎么就掉以轻心了呢?

  当时他们没发现佛像里的十八具女尸,以为死掉的那位冒充大族长的青年没什么特别,如今一切展于眼前,才发现这两者根本不是一个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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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裴放被蒙在鼓里,被骗得团团转,却还不知道颜束的目的是什么?

  裴放握紧了拳头:“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黑袍没开口回答他。

  听到这里,树后面的颜束扬了扬头,心想自己功夫不到家,做不来天衣无缝的网,到头来还是没瞒住。

  ——简直丢人丢大发了。

  “没有为什么,不想活了算不算?”

  声音从不远处一片漆黑的树林里传了出来,人影还没站出来,裴放的怒火就已经烧遍了全身。

  这人没有一刻省心的,没有丝毫的坦诚,也没有像吻他的时候那样信任他

  颜束双手插在裤子口袋,慢慢走了过来,他没看像个电线杆子原地不动的裴放,而是径直走到了黑袍的面前,越是靠近越能感受到体内蛊虫的疯狂。

  “又见面了,这次告诉我,画魂术是什么?”颜束垂着眼睛看他。

  黑袍浑身一僵,像是被人扯掉了最后的伪装,真实的面目无从遮挡,他根本不敢抬头对上颜束的眼睛,立即拔腿就跑。

  颜束依然没有动作,但下一刻,一道黑影冲了过去,匕首已经横在了黑袍的脖子上。

  “这不是他的躯体,他不会受此威胁。”颜束从外套的口袋掏出一张有点腻滑的东西展开,“人皮上的画魂术是什么意思?你不是这场空间的人,你从哪来?说实话,现在没有退路了哦。”

  轰——

  这边颜束的话音刚落,便是一阵地动山摇的震动,几人差点没能站住脚。

  “夜昙事情办得不错。”颜束说。

  黑袍愣了一秒也反映过来,他多年积攒的心血全没了,这次想躲也躲不了。

  当时把颜束和裴放关进那间屋子进行移动的人,不是黑袍,而是真正藏身于女子身体里的大族长,若非如此,他们也不会机缘巧合摸进那个地道。

  然后在里面发现了如此多的秘密之后,塞满了足够炸掉整个山谷的炸.药,打算把这里夷为平地。

  “这东西不是我的”黑袍像是认了命,“是他的。”

  黑袍指向了一旁拿刀的裴放。

  “你说什么!”颜束不可置信地吼了出来,他情绪顷刻颠覆,导致身体里的蛊虫更加肆虐,双腿一软,差点倒在地上。

  裴放将人捞了一把,抚着后背帮他顺气,脸不红心不跳,倒像个没事人。

  直到颜束的呼吸重新平稳,他才开口:“我不记得了,但系统内有相关记录存留,三年前我因任务失败进入惩罚区,在那个空间里用了一些不太体面的方法杀掉当时主要的NPC,随后我受了重伤昏迷,醒来不记得这件事,系统对那次的记录也是一段话便略过,只标注了‘手段残忍,重度违规’几个字。”

  说完,他冷冷地看向黑袍:“你就是当初那个NPC,居然没死吗?”

  黑袍已然呆滞,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不对。”颜束的视线放在黑袍身上,带着十足的危险,“不管是各区的囚笼空间还是惩罚区的各种级别,NPC的记忆设定只存在于当时的空间,就算当时被你摧毁后再由系统重塑,放到了这里,又怎么还会记得三年前的事情,他又不是活人。”

  这一番话说完,周围静得只剩下了风过林梢的声音。

  三人非常有默契地没有开口,而颜束和裴放同时在心里触到了一个不可言说的地带,那里蕴藏着一个猜想,或许足以打翻如今系统的局面。

  颜束心里一沉,他说的并没有错,NPC不可能有超出某个空间以外的思想和记忆,如果他的存在被系统重新合成,三年前在惩罚区对裴放的那些记忆即便只有星星点点,是不完整的,却没有消除掉只有一个证明,这被存储于NPC体内的记忆,是属于别人的。

  而这个人是谁,眼下不言而喻,但三年前的事情,他们却一无所知。

  这条消息放出去是绝对炸裂的。

  ——主控室内一手遮天的荼蘼,居然是个记忆残缺不全的人,这件事有几个人知道?

  从钩吻他们平时的相处来看,恐怕荼靡身边的人也对此事毫不知情。

  那他本人呢?

  轰——

  又是一声山体坍塌的声音,伴随一阵地震般的剧烈晃动,黑袍直接跌坐到了地上,他双眼放空,似乎是想起当年被人砍了头颅和双脚,又跟一群蛇虫鼠蚁、蜈蚣、蜘蛛等各种毒物埋在一起了。

  他当初做了什么事情会被如此对待,想不起来了,后来发生了什么,也不记得了。

  不……不是他想不起来,是除此事之外的其他记忆都是属于别人的,他无法窥探,他只是一个封锁程序。

  原来他这么多年折磨大族长,折磨自己,其实都当年情形的一种复刻他也终于明白当时在山顶发现颜束体内有所谓取魂蛊时,为什么控制不了他。

  一个NPC原本是不该有自主意识的,他也做不到原主能做到的事。

  画魂、画魂只有没留住的人才会被人用画魂术一遍遍复刻。

  可这种邪术毕竟是惩罚区空间内的限定产物,所以裴放当年不是出不去,而是只有待在惩罚区,他才能继续发疯。

  为了看见什么人在惩罚区那种地方画地为牢,倒是真可笑啊……

  裴放的刀子猛然陷入黑袍这具躯体的脖颈中,割开了一道口子,鲜血涌了出来,里面爬出来一只大约五六厘米长的虫子,顺着裴放的刀柄缓缓爬上了他的手背。

  这就是那个所谓的封锁程序?原来一直在藏在这个NPC的身上,难怪屠了惩罚区那么多次,一无所获。

  “颜束,你真的很聪明。”裴放站起身,看着手背的东西,“我都没能分神想到的事情,他并非这个囚笼的NPC居然被你看穿了,你盘算了多久?”

  颜束僵在原地没有动作,平时一句话能把别人堵死的那张嘴就像被人喂了哑药,张都张不开了。

  他是在怀疑,但却没料到事情跟裴放的过去有关。

  而这个过去,必定跟罂粟也有关系。

  从始至终他都觉得裴放别有目的,即便这个人真心实意透露出那么一些赴汤蹈火的真心,颜束也觉得这是属于罂粟的东西,而他如同一个载体,承载着那个名字的一切,包括眼前的人。

  没有人置身于如此境地,还不想弄清楚事情真相。

  至于这张人皮,是他从一开始揪出那个冒牌货的时候,从那青年身上扒下来的,自此之后事情就变成了他在明处演,黑袍在暗中看。

  直到那天被拐上山顶,颜束知道,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内了。

  只可惜,这张人皮之上只记录了画魂术的第一步,引蛊入体。

  后面便是残破的,颜束本以为这暗中之人能带着他走接下来的步骤,但是在山顶上,那老东西明显意不在此,他只好重新回到那间祠堂寻找方法。

  接下来,遇上了同样闯进去的裴放不得不承认,有时候天不遂人愿,必定是另有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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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不,真相远远比他想象中的更加复杂。

  见颜束沉默良久,裴放却没那么好的耐性,事情到了这一步,彼此再刻意装作相安无事就没意思了。

  “我说来说去,你大概也只会信个标点符号,不如我们一起来看看会发生什么事?”裴放说完,刀刃重新抬起。

  “等等!”颜束瞳孔紧缩。

  然而无济于事,裴放的手背上划开了一条口子,那只母蛊很快钻了进去。

  “你疯了吗?”颜束三两步上前直接扬起了拳头。

  面前的人闭上眼,一副死也瞑目的样子刺痛了颜束的眼睛,他的拳头落不下去,就连心脏也被高高抛起。

  裴放没遭到打,睁开了眼睛,恶狠狠地盯着颜束,感受着自己和对方体内蛊虫的独特感应,声音带着破碎:“我已经疯了三年了,罂粟。”

  不知是不是因为蛊虫感应,颜束左心口忽然撕裂般地疼起来。

  就在此时,又一阵比刚刚两次还要强烈的震感,山谷像是要被掀翻似的,两人被猛然甩到了石壁上,而头顶的石壁已经摇摇欲坠,无数的碎石簌簌落下。

  “这里要塌了,快走!”颜束拽了一把裴放。

  裴放顺势靠了过去,连带人都摔在了颜束身上,两人重心不稳从斜坡上往下滚去。

  整个山谷大火冲天,山体不断颤动,到处都有碎裂的石块滚下来,像是一只蛰伏在此地的庞大怪物即将苏醒。

  天地变色,万物混乱,火光遮天蔽日。

  两人摔下去后撞到了一个挡在半山腰的大石头上,颜束刚刚起身站稳,裴放直接拉过他的手腕用纱布紧紧缠住,在他的手心上划开一道口子。

  恰恰此时,月亮从密云之后露了出来,裴放嘴里念了几句什么,紧紧捏住了颜束的手指,一只指甲盖大小的蛊虫从手里的疮口处爬了出来,然后很快钻进了裴放手背的伤口里。

  他是活生生的人,又不是炼蛊用的器皿,真他妈胡来!

  “你”

  颜束没来得及发火,就被裴放堵着了嘴,被撬开牙齿,触碰到了舌尖。

  失去的东西是不会瞬间回来的,记忆如是,罂粟亦如是。

  可他既然拿到了封锁程序,便不会轻易把人放走了。

  他要查到底,挖出背后所有的东西,不想一个人寻寻觅觅,心里空着一片塞不满的地方。

  此时,一道不合时宜但又十分熟悉的电流声响彻了整个夜空。

  【零点已过,塔格里苏二十年一次的大祭圆满结束,恭喜各位囚徒完成参加任务!从被控制的命运中脱离,撕开世外桃源的假象,回归真实的残酷。】

  【场景即将关闭,现在开始清算存活人数和任务点值。】

  滋滋滋——

  【场景关闭错误,正常重新尝试关闭】

  【检测到空间场景毁坏严重,无法进行关闭程序,请先修复场景。】

  颜束推开裴放,脸色有些白,带了些气性开口:“结束了,你耍我?”

  “”裴放低低笑了一声,“怎么该聪明的时候倒不聪明了,这东西在囚笼空间内以蛊或者其他形式出现重要吗?可是它原本就是我在惩罚区的遗漏的东西,我怎么会有事?”

  这的确是一个封锁产物封锁的是什么,大家心知肚明。

  所以出去之后,他们能得到什么样的过去,又该怎么面对现在的身份?

  真的想好了吗?

  【场景尝试修复中】

  颜束一眼望去,这片山谷像是被盘古的斧子劈过似的,已经是一片割裂的废墟,他们这一番从山体内部通道进行爆.破的动静,估计也免不了违规警告了。

  【场景修复程序待定,重新清算存活人数和任务点值。】

  【存活人数:六人。】

  【单一任务点值分配:每人20点。】

  嗯?倒是比他们想象中多活了一个人。

  没等两人多想,意料之中的违规通报也跟着出来了。

  【本次囚笼空间中场景彻底毁坏,全部NPC强行清除,构成严重破坏性违规,判定B级危险人物两名。】

  【惩罚通告人物:荼蘼。】

  不出意料,他搞进来的东西,他得扛着。

  然而电流声并没有消失,接着,缓缓念出了另一个名字——

  【罂粟。】

  什么!谁?

  所有人脸色惊变,带着不可思议,表情瞬间凝重。

  第73章局面

  好多年没有听到这个名字出现在系统的通报里了。

  鬼脸躺在一堆东倒西歪乱石里,左腿被塌下来的树干压得死死的无法动弹,刚才他没把法爬出去,这会儿一切都平静下来,他倒是还有些力气能把腿下面的石块挖空,把左腿抽了出来。

  他坐在地上好半晌没起身,双眼无神地望着半空,仿佛系统机械式通报的余音还回荡在那里。

  整个世界一片寂静,而“罂粟”两个字就像一道惊雷,炸开在所有人的耳边,嗡鸣感久久不散,连带着烟尘余烬萦绕在眼前。

  “他,居然回来了”鬼脸低下头自言自语,“还在这个囚笼里。”

  说起来,这位罂粟当年就是神出鬼没,甚少露面于大众视野,他也不过是偶然在某个囚笼空间里远远看见过一次。

  罂粟当时似乎在追杀一个人,系统内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从来不是什么稀奇事,只是甚少有人会去惹战力排行榜上赫赫有名的人。

  鬼脸当时觉得那人作死,于是多看了两眼,却也没看到两人的正脸。

  而“罂粟”这个名字之所以神秘,不仅仅因为他高高悬挂于排行榜之上,而是他在囚笼空间活动必然带着黑色的口罩和帽子,有时候是棒球帽,有时候是连帽的外套,活像个杀手。

  人很年轻,却下手老辣。

  算起来,鬼脸自己应该属于很早就进入系统的人,也有过摸排滚打跌跌撞撞的几年,但罂粟身上从来没有那种对于系统的陌生感,这人就好像是伴随系统而生的。

  鬼脸重新站了起来,这次碰上了荼蘼,虽然没能完成任务,但保下一条命,并且知道了这么一个爆炸型消息,倒也不算无功而返。

  按照系统的通报,这场存活者有六个人,排除他自己、排除荼蘼、以及荼蘼身边的不对!

  系统的惩罚通告上是连续的两个人,说明这两位是违规处罚是一样的等级,犯了相同的事,而他当时亲眼看着荼蘼和另一位出馊主意的是如何违背规则,把整个山体通道塞满了炸.药,所以荼蘼的身边那位不省油的灯,他是

  鬼脸心头一震,猛然变色,他像怀揣着和氏璧,不敢大肆宣扬,害怕没人相信还会给自己找来祸患,同时又想藏着这个宝贝秘密,也许给自己能谋一个未来。

  与此同时,在这场囚笼空间之外也并不平静,各区悬挂在中心传送桩位置的战力排行榜发生了变化——本来那个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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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第一且一直灰暗的名字突然亮了起来。

  并且那上万的战力值也跟着滚动起来,数字竟然增加了!

  “这这是?”有人伸出了手指,虚虚地指着那个巨大的悬浮榜,像是信仰基督教的人看见了耶稣。

  很快,不止这么一个人发现了悬浮在传送桩上的排行榜发生了微末的变动:“系统出问题了,还是咱们眼花了。”

  “也可能是大半夜闹鬼了”旁边的人咽了咽口水。

  但此时就算吹一阵阴风,大概也没人觉得比排行榜上此刻亮起的名字更惊悚了。

  系统内的囚笼空间大多都是稀奇古怪的灵异事件,所以在这里待的时间长了,根本没有人仍然会对鬼神之说存有敬畏之心,除了E区的人还在吱哇乱叫着害怕,其他各区大多不当回事儿。

  显然,那条“唯一的出路”摆在眼前,似乎没人可以不当回事儿。

  中心传送桩本来也是各区人流量最多的地方,一个人停下脚步,就会有更多的人顺着旁人的目光看过去,越来越的人驻足,甚至连离得远的、刚从囚笼里出来的、正准备进下一场囚笼的,全部围在了这里,忘记了自己本来要做的事情。

  怀疑的、惊讶的、兴奋的、仇恨的各种声音如翻天的潮水,落下的浪花打在每一个人的身上。

  除了还在囚笼空间内拼死挣扎的一部分人,留在各区的闲人基本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系统内第二次炸开了锅。

  第一次是罂粟这个名字冲上一万二多的战力值,然后彻底灰暗下去的时候。

  【罂粟,欢迎回来。】

  系统那机械又难听的声音十分刻意地念完最后一句话,就彻底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了半空中。

  众人所处的废墟开始一点一点变得浅淡,逐渐消失。

  “应该是无法再修复,系统打算直接销毁清除。”裴放一副胜利者的模样仰着头,“看来系统也不是无所不能。”

  颜束并不奇怪系统做出这样的通报,追杀令都能在他还一无所知,但重新踏进系统的第一时间下达,这么长时间了也该检测到他的相关信息与罂粟完全匹配,再把他推上风口浪尖,是它能做出来的事情。

  尤其在裴放这次机缘巧合拿到了封锁程序之后

  “先出去吧。”颜束平静过了头,声音听不出任何的波澜起伏。

  可他越是这样,裴放心里就越是无法沉下来,他一把抓住颜束的手腕:“你有什么想知道,直接问我,有什么想说出来的,也找我。”

  这些话不是询问,也不是提供一种可能性,而是近乎请求的态度。

  颜束心里一动,浅浅淡淡地勾了下嘴角,突然有点贪恋手腕上的温度,没有抽出来,只是轻晃了一下示意放开,然后道:“这是想赚我的咨询费吗?”

  “是想赚点东西。”裴放被他那么一晃,直接痒到了心里,开始不正经起来,“但不想要什么费用。”

  颜束眉梢微微扬起:“你想要什么?”

  这时,不远处传来了脚步声以及熟悉的谈话声。

  “关于罂粟的事儿,荼蘼查了那么久,他肯定知道。”

  “嗯,况且人就在这场,咱们四个找他一个,能有多难。”

  来人是水晶兰和夜昙,大概是循着牵引定位找到他们俩这边的,既然能听见声音,大概已经离得不远了。

  偏偏这时,裴放凑近了几分:“他们只知道罂粟回来了,还不知道是谁,所以能不能给知情人士一点封口费?”

  不仅无赖至极,而且说完就垂着眼睛,视线停留在颜束的嘴唇上,像是在克制地等待着猎物自己送上门。

  颜束很配合地靠近了些,两人的呼吸交缠在一起。

  这人瞳色浅淡,很难看出什么情绪,映在裴放的眼里,跟此刻又冒出头的月亮极具相似。

  气氛正好,裴放已经深陷其中,面前的人嘴唇微微动了动,却突然开口,声音很低地说了一个字:“滚。”

  然后甩开了裴放的手,转身就走,那背影要多嚣张有多嚣张,像是在说:你愿意说就去昭告天下,你看我在乎这些破事儿吗?

  留在原地的人被气得不轻,但怒极反笑,这心里的火无处可发。

  他知道,颜束肯定还惦记着自己把他支开,并且刚刚那种时候又被蒙在鼓里,仿佛被戏耍的事情。

  真是记仇

  “哎,颜束!”

  人刚从石头后面走出去,水晶兰就十分眼尖的发现了他,夜昙跟着跑上来:“你俩也太狠了,本来以为只是一场火的事,结果给整个囚笼炸翻了天。”

  颜束不置可否在,这确实是他的主意:“也多亏你们监管处的储备充足。”

  这话一出口,水晶兰和夜昙都愣在了原地,有一种老底被人看光的感觉,但这人说是外人吧,跟荼蘼又拉扯不清,说是自己人吧,他们根本没人知道颜束的底细。

  两人一时之间都没能接上颜束的话,直到裴放神色恹恹地走过来,才打破了尴尬的氛围。

  裴放欲盖弥彰地盯了颜束一眼:“出去再清算。”

  “出去后直接回主控所吗?”夜昙问。

  “不。”裴放一边从手环上划出屏幕,一边开口,“罂粟的消息应该已经传遍了全系统,各区可能会不平静一阵子,你们回各自的地方,明确各组织的对外态度,还有查清楚他们手底下现在的生意往来,尽可能先断掉给他们的供给。”

  闻言,夜昙和水晶兰同时看向了颜束,那是极度的戒备,并且释放出了危险的信号,带着警告的信号。

  颜束适时垂下眼睛,一抹暗色从眼底闪过。

  这种事情他确实不应该听到,但裴放没避开他说,并不代表绝对的信任,而是一种别有用心的刻意为之。

  “知道该怎么办吗?”裴放抬了抬眼。

  水晶兰点点头,无奈道:“给他们找点麻烦,一时半刻他们准备的麻烦就找不上突然冒出来的罂粟,谁也不能比你先找到人。”

  裴放一笑:“聪明。”

  紧接着,裴放关掉屏幕,几人眼前同时闪过白光。

  夜昙突然出声问:“那你跟他呢?”

  “他跟我去B区。”裴放说,“我有事情需要找一趟紫藤,你告诉钩吻,主控所那边他先拖着点。”

  再睁眼能看清周围的时候,几人已经站在了不同的出口处。

  水晶兰回到自己的地盘上,很轻松便找了辆车,飞驰而去。夜昙撤销掉自己脸上的NPC的伪装,重新换了一副覆盖面容程序,又盯着一张陌生的脸混进了人群。

  颜束跟着裴放到达了B区,这里显然没有水晶兰的地盘那种鱼龙混杂式的热闹,但也算是个正常地带。

  “你瞒不了多久。”颜束突然开口,“鬼脸见过我。”

  裴放倒一点也不担心:“换成其他人,也许我直接回去灭口,但鬼脸这个人,留着还有用,因为他不是不知死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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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很快,两人站在了一幢灰扑扑且不起眼的平层建筑前面,厚厚门帘挡不住其中杂乱的键盘声。

  “到了。”裴放说。

  颜束:“”

  简直比水晶兰的C区还离谱,这地儿居然人性化地开了网吧?

  第74章紫藤

  颜束抬手掀开厚重的棉布门帘,浓重的烟味混杂着各种小吃刺鼻的味道,有点呛。

  不过还好正值冬季,网吧里的空调温度适中,没有最难以忍受的汗臭,只是这里的排气扇效果甚微,这样一个面积不小的平层里好似仙境,被烟雾所覆盖。

  裴放皱着眉走向前台,后面一整张墙的凹槽里摆放着许多色彩斑斓的三无小吃,前台的桌面上有一个尺寸不小的全息屏幕,上面是每台电脑的实时消费记录,而柜台里面摆着一张躺椅,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七八的小男生正仰着头打着鼾,睡的正香。

  他们从囚笼空间里出来的时候还是深夜,在系统里进入一个场所消费都会自动扣掉相应的任务点,确实根本不用有人看管。

  他们来B区来找紫藤,颜束只瞥了里面的人一眼,已经否认这个睡得毫无防备心的小崽子是紫藤的可能性。

  “喂!”裴放敲了敲桌面。

  “谁?!”柜台里舒舒服服躺着的人立马惊醒,直接跳了起来,看见裴放后又吓了一跳坐了回去,瞪大了眼睛。

  “你们老板呢?”裴放问。

  小青年手指向下指了指,咽了咽口水,也没开口说话。

  裴放:“带我们去。”

  这人应该是认识裴放的,否则怎么也不会这么听话,该有的防备心应该还是有的,颜束跟着他们转到那面墙的后面,小青年在墙面上摸索了半天,像开灯似的摁了一下,地面上赫然打开了一条通道,白色的灯光迎了出来。

  “”颜束皱了皱眉,脸色一言难尽,“这什么爱好?”

  要是放之前,紫藤作为B区的管理者,给自己创建一个地下控制室也没什么不好,个人有所爱的事情,甚至具有大佬的神秘气息。

  然而在颜束刚刚从塔格里苏那个破寨子里出来,亲手炸了那山体通道里几百个密室,瞬间就对这种地下通道和建造产生了极大的抵触,总觉得里面的大概都是见不得光的东西。

  “如果在外面,他就是顶级程序员。”裴放顺着楼梯往下走。

  “明白了。”颜束跟在后面,默默给出了一个评价——秃头死宅,至少他这几年在外面见过的技术型人员都是这样的。

  裴放带他来这里,又说明了紫藤的特长,其中目的已经很明显。

  他刚刚从囚笼里那个NPC身上拿回了封锁程序,但是既然是封锁的,说明并不容易打开,至少他们两个对以前全然没有记忆的人是不具备打开这个“潘多拉魔盒”的能力。

  别人残疾缺胳膊少腿儿,他俩偏偏脑子出问题。

  “怎么有空过来?”一个站在重重玻璃之后的身影望着面前巨大的屏幕,穿了一身白大褂,带着一副金边眼镜,透过一旁玻璃的倒影看向身后的来人。

  头发茂密,外貌优质,倒真不像一个刻板意义上的程序员,更像是要即将走上手术台的医生,只不过更像是会把人内脏取出来做不法勾当的那一种。

  “不怎么有空,有事而已,你知道我其实对以前是没有任何印象的。”裴放敞开天窗说亮话。

  钩吻那三个没心没肺的玩意儿,根本从来不知道裴放这种横行霸道的人会有什么残缺,但紫藤不是,打从两人认识没多久,这人就看出来他的不对劲。

  裴放曾经想过杀了他,但他跟前确实也需要这样一个助力。

  “知道,否则你那两年也不会疯了一样进囚笼,到处找人。”紫藤转过身来,目光遥遥放在那位正在观看全系统区域电子图的人身上,“这是又找出来了一个?”

  “闲话少说。”裴放看了眼根本没抬头的颜束,有种想捂脸的冲动:“他不一样。”

  “行,找我什么事?”紫藤事不关己地一笑。

  裴放走上前,把自己手环跟紫藤的主控系统进行链接,很快,屏幕上闪过无数纷杂的乱码,毫无规律。

  “能破解吗?”裴放问。

  紫藤一只手撑在操控台面上,另一只手向上推了推眼镜,一目十行地看着不断滚动的乱码,眼底的激动和疑虑参杂着:“不确定,但可以试试。”

  他这一句“不确定”让裴放瞬间断开了链接,只见那人半刻都不带停留地拔腿就走:“不行别干,不是什么东西都能当试验品。”

  “荼蘼!”紫藤把人叫住,“我这人一向谦虚,不代表毫无办法,给我点时间,要是办砸了,我自己去惩罚区待着,不出来了。”

  “好啊,反正也不是什么大问题。”颜束没等裴放开口拒绝,就替裴放应了下来。

  他这才从那张平面电子图上抬起头,食指在腰侧靠着的玻璃面上轻轻敲着,然后看向了紫藤:“一个封锁程序,总不会比你现在想要检测出的东西更难。”

  对面那双薄镜片后的眼睛轻轻眯了眯,清清楚楚看到了颜束那张让人过目不忘的长相,他手指间夹着的刀片露出了锋芒,霎时间出手,冲着颜束的脖子。

  颜束顷刻转身,从裴放的腰间抽出匕首横档面前,长腿瞬间抬起,控制着力度踢在了紫藤的胳膊上,刀片直接飞了出去。

  紫藤捂着胳膊往后退了两步,瞳孔紧缩,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人,刚刚他出脚再重几分,这条胳膊可能保不住要骨折。

  旁边的裴放直接挡在了颜束的面前,一副拉偏架的样子:“够了。”

  不过颜束知道他这不是在维护自己,而是怕他一时起兴再次出手,这一点颜束还是有分寸的,毕竟求人办事儿,点到为止即可,所以他刚刚那脚并不没有废了他的胳膊。

  这句“够了”其实是说给他听的。

  反观紫藤,一脸冷漠地开口:“他是追杀令上的人。”

  裴放:“那道任务我已经撤销了。”

  还特么真能这么操作?

  紫藤有些恨铁不成钢,但是裴放的决定他不想干涉太多,于是提醒道:“这人不简单,你确定要留在身边?”

  那张全系统区域电子图上面有一些标注和监测的地方,普通人看到的不过只是一张地图,但是仔细看标注地方的程序运行规律和相关概率性变化次数,就能发现那是紫藤投放在此处的查寻程序。

  他确实在找一些东西所以颜束没说错,这种人太敏锐了,不能留着。

  “我当初也可以杀了你,但我们现在不还在一条船上。”裴放视线不移,话说得认真,却暗含着威胁。

  “行。”紫藤言简意赅,没有多劝,随后走到操控台前,“过来重新链接,这个东西用的是几年前系统的程序编码,跟现在我修改之后用的解码运行有所偏差,可能需要一些时间,你先留在B区。”

  裴放打开手环重新操作:“留在这儿干什么?”

  “这东西不是你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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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亲手锁的吗?”紫藤要被这人一系列的莫名其妙给气笑了,“行了,别打扰我干活,有问题我再联系你,这里不比A区,但也亏待不了你俩,赶紧去把满身的血洗洗吧。”

  荼蘼一个人就可以代表主控所,既然他都从系统那边撤销了颜束此人的追杀令,那自己也没必要纠结着不放。

  打从紫藤认识荼蘼的时候,这人从来也没在正规上,不管做出什么离谱的事情,也都有自己的风格和原因,包括把追杀令上的人留在身边。

  颜束不简单,能从一张标注动态地图上一眼看出他们在找什么东西的人,绝对跟荼蘼以往从囚笼空间里救出来的小角色是不一样的。

  而荼蘼不可能发现不了这些,既然他们能相安无事站在一起,那就说明其中必然有牵连。

  紫藤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他要是管得太多,倒像是狗拿耗子了。

  裴放对这里倒是轻车熟路,顺着走廊三拐两拐就找到了住的地方。

  “这儿可能没C区住着舒服,紫藤这地下工厂简陋点,没有水晶兰那丫头的城堡设施齐全,也只是有些医用的东西。”裴放从柜子里翻出一个不大不小的箱子,暧昧不清地看向靠在墙边的颜束,“我帮你?”

  颜束还是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脸,抬手扯掉满是血迹的上衣,往垃圾桶一扔,走进了浴室:“放那儿,我自己来。”

  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想自己一个人待会儿,开始送客了。

  裴放看着颜束走进浴室关了门,那后背上的伤触目惊心,是替他挡下塌下来的木板那次,想到这儿,那本来要习惯性脱口而出的“白眼狼”三个字卡在了喉咙里,无端让人有些怅然。

  浴室里传来了水声,不透明的磨砂玻璃门只能模糊不清地看到一个影子。

  裴放低头笑了笑,把箱子放在了桌面上,冲着里面的人喊:“走了,记得锁门。”

  随后是关门的声音,裴放的房间就在隔壁,颜束站在淋浴往下冲刷的水流中闭着眼睛,这才彻底放松下来,缓缓靠在了冰凉的墙面上。

  太累了。

  红色的血迹淌在地面上,耳边是有水声,颜束此刻的脑海里却并不平静。

  他们从囚笼空间里出来,裴放就把两人的二级惩罚延迟了,他知道裴放来B区是为了什么,其实他完全可以直接离开。

  然而,代表了过去的“罂粟”却时时刻刻束缚着他的一切,诱惑着他想窥探那个“潘多拉魔盒”里封锁的往事。

  即便他不知道会不会颠覆现有的一切,甚至彻底改变现在的“颜束”,他没有多余的选择。

  那又是怎样的一个人?

  罂粟的消息已经被公告给了全系统各区,如果他不能尽快找回被遗忘的过去,那么未知越多,往后面临危险就难以避免,寻找出去的方法也会受此限制

  “只是因为这些吗?”

  忽然,心里仿佛有一道声音轻轻问道。

  第75章郁结

  这个声音冒出来的不合时宜,却并不突兀,像是刻意被回避的隐秘心事,此刻此时出来打了声招呼。

  随之,一道人影从模糊到清晰渐渐出现在了颜束的脑海里

  颜束没有任何防备,突然睁开了眼,任由水流冲刷进眼睛里,似乎是想驱散倏然出现、打乱他思绪的影子。

  但有些东西越是逃避着想要熄灭,就越是烧得热烈。

  颜束把水温又调低了不少,刚刚脑海中蓦然出现的一瞬,却胜过每次深挖来源的百思不得其解,竟然让他咂摸出了一点熟悉的感觉,仿佛针尖在心头扎了一下。

  不怎么疼,却久久不能回神。

  人对于未知且即将到来的事物太过在意,总是会怀有一种紧张、焦虑同时又期待的心理,在那之前寝食难安都是正常表现。

  颜束想,他也不能避免。

  于是颜束很快把自己冲洗干净,松松垮垮围着一条浴巾推开了满是雾气的磨砂玻璃门。

  外面的人已经离开了,桌面上放着打开了一半的医用箱,房门也好好关着,颜束懒得去锁。

  由于是地下工厂,这里的房间并没有窗户,不开灯几乎就是漆黑一片,此时只有浴室里没有关闭的灯透出一些光亮,洒在地板上。

  颜束仍然没有去把屋子里的吊灯打开,他总觉得这样昏暗的光线才能让人觉得心安,太亮堂的地方他待不住。

  至于身上的伤当时被裴放处理得都挺及时,已经不流血了,但难免都会留下疤痕。

  他刚刚在浴室的镜子里看过,身上留下的痕迹其实并不算少,多一条少一条也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

  偏偏当时在裴放看着他走进浴室的时候,有种如芒刺背的感觉,似乎是不怎么自在,怕被看到身上这些以往懒得处理的伤疤?

  颜束否决自己无聊的想法,在药箱里翻翻找找,拿出了消毒、治伤的药和绷带,把口服的止疼药扔到了一边,然后就在最底部发现了一个除疤的罐装药物。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放的,还放得这么刻意。

  “笑话。”颜束“啪”地一声合上了箱子,坐在凳子上从手臂上的开始处理裂开的伤口。

  隔壁的那位还不知道自己的小心意被人牢牢关进了医药箱里,根本没打算再看一眼。

  裴放刚从浴室出来,换上了一身比较舒服的睡衣。

  这里的东西虽然不多,但肯定是够用的,没有十套八套的衣服供你选,但总归是会放着一套新的。

  黑色丝质的睡衣贴在皮肤上冰冰凉凉,倒是能消除一点伤口上药后火辣辣的感觉。

  裴放的房间里几乎开了所有能打开的灯,他正百无聊赖的划动着手环上映出来的屏幕。

  一阵子不在,主控所的事情钩吻一个人处理起来确实吃力,最近还算稳定,唯一一件压不下来的事便是罂粟回系统的消息。

  各区持续发酵,有些人甚至在全系统的通讯频道里挂出了悬赏榜。

  代找人的、想杀人的、需要消息的、还有求合照的趁此机会想把水搅浑的人比比皆是。

  裴放迅速给主控所回了一条,提醒他水晶兰和夜昙已经着手准备,需要走主控所通过的权限不用吝啬。

  近几年,系统内的大环境在监管处以系统的立场出现在大众视野里之后,生存率已经趋近一个平衡值,系统内也渐渐稳定。

  裴放尽管自己经常发疯,但到底不会把系统内所有人的性命牵扯进去。

  这个问题他一直也在回避颜束的看法,虽然颜束自始至终也没有问过,包括他以前的事情,以及罂粟的事情。

  他都闭口不言,保持缄默。

  除了那次裴放第一次触碰到他的那次,颜束问:“是不是只有罂粟才配得到你的信任?”

  其实他是慌乱的,他不仅不知道罂粟这个人的事情,连对于颜束的猜测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这个问题没有办法回答。

  裴放关了屏幕,把思路斩断,脑海中不自觉地就浮现出刚刚颜束扯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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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衣服,露出满是伤疤的后背那一幕。

  然而,那人身上烙下的印子何止是几条伤疤能说清楚的,颜束从撞破裴放跟黑袍暗地里说的事情,即便讳莫如深,但这人只要稍微想想就基本能猜猜个八九不离十。

  裴放自己尚且想不起来多少,知道有这个件混账事,还是从系统的惩罚区违规记录里看到的,所以他没办法向颜束说太多。

  即便从上一场出来后,颜束的状态明显不太对。

  以往这人巴不得直接打入主控所,把他的身份挖个底朝天,再精准地筛选出能为我所用的东西,但这次颜束人虽然跟着来了,状态却一直游离在外。

  颜束很聪明,揭开封锁程序里裴放记忆里的东西,同时也代表着罂粟将不再是一个存在于他们之间,用来维系和暂缓关系的名字。

  他要回到这个名字带给他的一切里,这并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尤其在颜束还没有任何的准备,裴放并不清楚这人的心思,但从此次到这里后颜束对此事一直没有表现出太多的关注,并且缺乏基本的交流来看

  ——他似乎很想逃。

  “嘭!”

  裴放的眉头一直紧紧皱着,外面突然传来这么一声不大不小的关门声,让他立刻反应过来。

  这是隔壁的声音。

  颜束出去了!

  刚刚他站在床边的地毯上的裴放,连拖鞋都没有来得及穿上,直接快步往门外走去,一副准备去捉人的架势。

  “你干什么去?”裴放有些微怒地拉开门,想都没有多想,质问脱口而出。

  颜束才关上门,被吼这么一下有些火大:“半夜能干什么,想宰了你也没这么着急的。”

  “你”裴放这才看见颜束穿着一身棉质的宽松睡衣,蹬着拖鞋,手里还拿着一个杯子,一时表情五彩斑斓,连话也拐了个弯,“这颜色挺衬你。”

  不说这个还好,提起来颜束都不想多看他一眼,瞥了一眼裴放踩在地板上的光脚,直接转身就走。

  他翻箱倒柜也只找出来这么一件睡衣,浅蓝色的,不喜欢也得穿着,而且屋里没有什么吃的就算了,连一口能喝的水都没有,颜束这才打算出去接杯水,没想到两只脚刚踏出来,立即就惊动了裴放,这人跟身上装了什么反应器一样,还是容易冒火的那种。

  三两句之下,颜束似乎心里更烦了。

  到前面接水的地方,才发现这里其实像个面积稍大一点的客厅,有最基本的生活用具,大概是紫藤平时住的地方。

  他从冰箱里翻出来一包速溶咖啡,冲完后也没有回去,直接坐到了长沙发上。

  长沙发对面的墙上安装着一个巨大的电子屏幕,并非是全息屏幕,而是实物。

  这种东西其实在紫藤这地方是很少见的,颜束进来后观察过,外面一水的东西,除了主控硬件,操作用的东西基本都是全息屏幕,也是为了方便。

  这个电子屏幕显然不是用来操作的,仅仅只是用来放映什么的。

  此时上面展示的便是颜束在外面所看到的那张全系统各区域的电子地图,不过外面那个上面存在着许多的标注和追踪程序,眼前这个只能用来观察罢了。

  颜束的视线放在上面,若有所思地抿了一口还有些发烫的咖啡。

  “大晚上喝这个,你也不怕睡不着?”裴放跟了过来,这次倒是穿上了拖鞋。

  颜束的眼神不偏不倚,一只手端着杯子:“不喝就能睡着了吗?”

  裴放没接话,走过来坐到他的身边,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墙上的电子屏幕,这些是他跟紫藤这些年以来的心血,他能把颜束带到这里,就是不怕他知道什么的。

  半晌后,裴放轻声问:“为什么睡不着?”

  “需要理由吗?”颜束其实也不太清楚。

  现在的他甚至理不清自己的内心,只有不断用“形式所迫”来说服自己去接受即将被打开过去的境地,至于往后会怎么样,谁又会在乎?

  这根本由不得他,就像进入系统由不得他,莫名其妙被追杀由不得他,被架上那个名字也由不得他……就连现在要不要知晓自己的过去,要不要放弃现在的自己,全都由不得他来做选择。

  他只能被推着走,像是无法挣脱的一张巨网早就把他捆绑住,用以“命运”一词来美化这种极度的控制。

  颜束感到很窒息,但难以逃脱。

  整个人一动不动地僵在原地,几乎要感觉不到胸腔里的跳动,就快被这种窒息感冻住。

  忽然,手上传来了有温度的触碰,颜束像是被解救般回过了神,是裴放从他手里拿走了杯子,然后轻轻放在了旁边的玻璃茶几上。

  可即便是那样蜻蜓点水一样的触碰,也把颜束整个人彻底融化开似的,让他感觉到了自己的呼吸。

  裴放看向他:“紫藤这里的速溶咖啡没什么好喝,改天带你去A区”

  “裴放。”颜束忽然叫了他一声,语气很松。

  裴放:“嗯?”

  两人看着对方的眼睛,相互沉默着。

  颜束第一次看见裴放的时候就在想,这人瞳孔颜色很深,认真盯着别人的时候,会让人有一种难以让人怀疑的信服感,可他又总是言语轻佻,所以这种信服感难免在不经意间被冲淡。

  所以在此刻,裴放不说话只看着他的时候,颜束无端有点动摇,但同样,裴放的目光也过于复杂,里面交织了太多东西——关于系统的环境、关于所有人的生存状况、关于主控所和监管处、关于各区域的组织、关于跟在他身边的几个人、关于那些摸不到的过往,关于罂粟

  所以,真的还能放得下“颜束”这么一个人吗?

  然而,裴放从颜束眼睛里看到的就十分直观,只有一片冻上的荒原被看不清的迷雾所覆盖。

  第76章诚意

  视线的交织没能持续太久,两人便各自错开来,似乎凝望太久会让人迷失。

  “跟我说说系统内的事情。”颜束先开了口,有些东西既然无法看清楚,那就一个一个问题地说清楚,“能说多少就说多少。”

  裴放眼底荡开一丝笑意:“我以为你想问的是,我们现在算什么关系?”

  这话不明着拿出来说还好,刻意提起来总让人不由自主地思绪打结,比起囚笼空间里各种NPC的阴谋诡计还要难缠些。

  颜束捏了捏鼻梁,闭上眼,不带任何敷衍地回答:“现在的状况最好不要给这个问题下定义,你觉得呢?”

  他嘴上虽然在问“你觉得呢”,但并没有留给裴放说出自己想法余地,便已经自作主张地避而不谈。

  真是够阴险,三言两语让人不得不顺了他的意。

  裴放眉梢微微扬了下,原本也没打算这人能给他一个什么称心如意的答案,也只是稍稍试探一下,总觉得颜束要么会扯开话题,要么继续搪塞,可这么理智冷静还是出乎意料的。

  意料之外,也让人有点生气。

  没人是真的傻子,也没人会想装傻,这种话题点到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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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必要非得扯出个是非对错,有时候把那层窗户纸撕开,也许会发现背后的东西,并非是自己真的想要的那一个。

  更何况,随着封锁程序被送到紫藤的手里,他们离“知道自己想要的是哪一个”这件事并不遥远。

  如果现在太过笃定,等从前的一切全部铺开在眼前又不能接受时,难以响亮地直接一拍两散,岂非会伤了彼此脸面。

  所以颜束的态度简直理智到完美,他在给他们互相留一个退路。

  即使本来也能猜到这人的冷静以及不温不火的态度,裴放在真正听到的时候,还是难掩心里冒起来的火苗:“亲也亲了,你是打算始乱终弃吗?”

  颜束有些不甚理解地转过来看他,声音有些不耐:“你想怎么样?”

  “择日不如撞日”裴放脸上的笑意彻底荡漾开来,拖着调子,抬眼朝着颜束,“想看看你这种白眼狼,是怎么提裤子不认人的。”

  他是不是疯了?

  以裴放的判断力,不会想不到现在的时机最好不要把私人感情摆出来,他们之间其实保持距离对自身才最有利。

  若非如此,他的行为也只是本性难移而已。

  可裴放这样明显偏离轨道且故意刺激的态度让颜束心里的冷风吹了一阵又一阵。

  一种变相的不满和针对在两人之间流淌着,没人愿意退一步。

  颜束无法不在意他的态度,可太伤人的话说不得,只能一只手攥得关节咯吱响,脸上那千年寒冰却一点没碎:“不想说也行,你我清算,今天到这里的事我全当不知情。”

  心里有气的不止裴放一个,但他现在没有什么心思跟这人扯一些毫不相干的事情,得不到有效的信息,倒不如一个人待着安静。

  “怎么还聊急眼了。”裴放松弛有度,他没有真的想把人推开,便立马把飞出警戒线的话题拉了回来,“你也知道,我缺损了之前的记忆,这可能会影响我对系统的完整认知,也只有现阶段的信息能够提供。”

  “足够了,现在系统内是什么样的阶段?”颜束呼出一口气,尽量心平气和地问。

  “暴风雨之前的平静。”裴放收起了方才浪得没边儿的神情,认真下来,“按照时间来说,我记忆缺损之前,应该是待在惩罚区里的那段时间,再往前的事情没有任何印象,直到醒来后回到主控室。”

  颜束沉默了几秒,突然问:“那时候,是一个人吗?”

  因为从来没有听到过钩吻他们提起过裴放以前的事情,所以裴放身边的人大概是不知道他记忆缺损之前的事情。

  “是啊,很孤独。”裴放愣了下,像是开玩笑般不在意地开口,“一个人在偌大的主控所,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待在那里,进行身份认证,明确在什么地方,又是个怎样的存在,这些其实花不了太多的时间,但要从内心接受自己完全想不起来从前的事,倒是个非常煎熬的过程,差点就不想活了。”

  颜束没说话,但他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感觉,他从医院醒来之后,曾经很长一段时间觉得,自己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

  那不仅是一种对自己的否定,更是对自己所处环境的不信任。

  任何人任何事都会让他产生应激反应,他发疯般地寻找过往的痕迹,结果一无所获。

  这种感觉会在一定程度上产生精神折磨,整夜的噩梦已经是最浅层次的表现,他失去过食欲,失去过睡眠,也失去过感知丧失作为人最基本的欲望是很可怕的事情,所以颜束没告诉过任何人,他曾经尝试过很多种方法想要扼杀掉自己的存在。

  可每次到呼吸困难或鲜血淋漓的最后潜意识里,内心的空白处总有一个声音将他从垂死的边缘拉回来,于是他徘徊在自杀与自救之间,找到了一种自虐的平衡。

  在这种趋近于扭曲的平衡里,颜束察觉到,心里的空白似乎是可以被画上色彩的,即便只有淡淡几笔。

  “当时的主控所只有我一个人,也根本没有监管处的存在,但我越去探索越觉得不对。”裴放的目光放在墙上的电子屏幕上,思绪却回到了主控所似的,“系统或许能够很轻易地抹去一个人,但是留下来的记录像是弊端般留了下来,但它很严谨,大多数都被收录封锁得十分严密,我这几年随着权限的升高能查看到的,也始终是凤毛麟角。”

  颜束食指轻轻在胳膊上敲着,神色严肃:“你是说关于罂粟的那部分?”

  裴放否认道:“不,关于罂粟的那部分什么也查不到,只有悬挂在战力排行榜上那么一个灰暗的名字,越隐秘越精彩,这也是我为什么对罂粟的事情不肯放弃追查的一方面原因。”

  “还有别的方面?”颜束不经意地随口一问。

  “有”裴放一眼不眨地看着他,顿了几秒才开口,“一把刻着名字的刀如果不足以说明我跟他有什么关系,那个被一直放在我床头的打火机呢?”

  有理有据,颜束没法反驳这个论证,顺手的武器人人都想要,可以理解为抢夺到的,主要是另一个东西,那不是一个普通的打火机,上面仍然刻着那朵绮丽的花。

  按照颜束自己来说,这种具有代表性的东西,要么他根本不会去做,要么他确实心思不浅。

  以前可能还真有点什么说不清的关系。

  裴放看旁边这人的表情阴晴难定,也没有一定要刨根问底地说下去,而是继续将话题转了回来:“不光是罂粟的留存记录被封锁,我甚至找不到自己从前的留存记录。”

  “哦?”颜束饶有兴致。

  “其实在这次追杀令下达之前,我并不知道自己姓裴名放,我只有荼蘼这么一个没头没尾的代号。”裴放说。

  对颜束来说,这件事不难发现,除了他,系统内认识他的人,几乎都只会叫他“荼蘼”。

  “那钩吻他们呢?”颜束问,“也跟你一样?”

  “我不清楚,也没问过。”裴放说,“这也是代号,我之前告诉过你,他们是被系统收上来的人,也是系统给的名字,至于他们记不记得自己原来的名字,我可没有侵犯过这部分隐私权。”

  懒得管就懒得管,扯什么正人君子的形象。

  颜束敷衍点头:“各区域的管理下放,也是系统安排的?”

  “对,除了紫藤,这是我拉过来的人,也是我塞到B区的。”裴放瞥了颜束一眼,似乎是想看这人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然而,颜束仍然面无表情,顺着他的话说:“能看出来,他那个性格似乎也不是系统喜欢的类型,而且你带我来这里,不就想让我知道,你跟他有些见不得人的勾当,逼着我上你们这趟贼船。”

  “你果然每次都能看穿我的目的。”裴放有点诡计得逞地笑了笑,接着凑近了颜束,“我在你的眼里,是不是跟透明人差不多?”

  颜束睨了他一眼,缓缓道:“那就把该捂着的地方捂好了,省得现眼。”

  裴放又往前靠了靠点,呼吸近在耳畔:“你教教我,该捂什么地方?”

  “”颜束听着又跑到九霄云外的话题,冷漠地吐出三个字,“滚远点。”

  裴放几次撩拨未果,知道这是个千年冰川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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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产的雕塑,也不再自讨没趣,靠回了自己的垫子上:“倒也不一定是贼船,也许正和你心意。”

  “那就少扯没用的,拿出点诚意来。”颜束正襟危坐,浅蓝色棉质睡衣穿在他的身上,都只有冷肃的感觉,“目前系统内组织的存在概念,应该是与系统政策相违背的,难道你会不清楚?”

  清楚又如何,存活率提升又如何,没有尊严和自由地活着,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希望?

  “再早几年已经追溯不到,自从我清醒以后,当年在主控所时,其实存活率还处在一个高峰,团体性进囚笼的现象还是很多的,直到系统给罂粟在排行榜上灰暗下去的名字一个模棱两可的定义。”裴放说着,“一万战力值,拥有出入权限。”

  “你的战力值不也过万了。”颜束问,“所以这是一个谎言?”

  “不是。”裴放摇头,“我的确得到了能够出入系统权限,但是层层审核和束缚非常多,一些问题和心理测试不过关,也是没办法出去的,出入权限形同摆设。”

  颜束表情微微一紧:“看来你很少能通过测试。”

  这就说明,他们凭借上万的战力值其实也无法自由出入。

  “是从来没有成功通过。”裴放摁了摁额角,“所以我让钩吻借着我的权限试过一次,居然侥幸通过了一次,不知道是不是系统放水。”

  “他又回来了,所以出入是有期限的。”颜束直接下了定论,这并不难猜。

  “是,他也只有那么一次通过了测试。”裴放的脸色变了,到嘴边的话也跟着拐了个弯,“以前的说法是通过所有的囚笼才能逃出去,所以曾经有过自杀式进囚笼的现象,后来不知怎么,所有人竟然慢慢团结起来,我不认为这是自发,一定有人能够左右系统。”

  “你觉得是罂粟?”颜束不置可否。

  “难道还会有别人吗?”裴放反问道。

  没错,如果真的有人能够改变系统当年的状况,罂粟站在最显眼的位置,可能性显然是最高的。

  “不过出入权限的说法一经发布,团体的团结性收到了打击,这个我之前跟你详细说过,渐渐各组织就变了性质,毕竟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自己能出去,谁还管得了别人。”裴放继续说道,“主控所没办法出现在大众视野里,于是我把监管处推了出去,声称代表系统的立场,清理了一批当年疯狂杀戮同类取得战力值的组织,虽然他们的手段是间接性的,但直接让存活率骤然下跌,这样下去系统内部的人数减少,它就会从外面拉进来更多的人填补空缺。”

  “所以根本意义上,主控所和监管处没有区别?”颜束问出疑惑。

  “还是有的,主控所从本质上来说,才是系统真正培养出来的爪牙,而监管处是我一手扶持的官方组织。”裴放勾了勾嘴角,露出几分隐藏的狡猾,“主人不同罢了,除了钩吻他们几个,主控所的其他边缘人物,都不会接触到监管处真正的内核。”

  这人果然不会坐以待毙,即便是记忆缺损这几年,也迅速培养出了自己的势力。

  颜束的目光这才慎重地放到裴放身上:“所以他们分置各区,其实里面都有你的人。”

  “聪明人太危险了,有时候真不知道拿你怎么办才好。”裴放靠在沙发垫上,目光灼灼地看着颜束,“各区意义不同,E区新人多,相当于一块试验田,系统偶尔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可以做很多的事;水晶兰的D区鱼龙混杂,人数最多,在那里收拢人比较容易,所以你能看到很多组织打着招牌收人;至于C区是各大组织核心力量的盘踞之地,几乎没有单人会C区待着,有也会被组织同化;紫藤这里是各组织的核心人物,也就是C区各大组织的话语权人物,他们通常都会在B区活动,这里是进行交易的好地方,两三句话也许就会决定某个组织的走向。”

  虽然之前推测过,但颜束听到裴放亲口说这些的时候,感受却是不一样的,即便没有经历过他那几年的事情,寥寥数语却也能让人觉察不易,系统内从来不是置身事外或者高高挂起就能避免祸事上身的。

  只有站在风暴的中心,成为那双可以扭转风向的手,才能在一定程度上制衡系统。

  裴放说他危险,其实这人自己才是濒临深渊的人。

  所以如果罂粟真的是一个当初能改变系统的存在,他们之间的关系不管是好是坏,这都是至关重要的影响因素,也许会让这里天翻地覆。

  颜束只觉得心里又沉了几分,不自觉接着问道:“那A区的状况呢?”

  然而,裴放短暂地沉默了,只看着颜束的眼睛不开口,然后手慢慢移到了颜束放在沙发上手指上,轻轻勾了勾:“套了我这么多话,难道你不该给点诚意吗?”

  不就是想知道他的事么?

  那些半死不活的日子没什么不能说出口的。

  “我没进来之前,靠地下拳场的出场费活着。”颜束一句话总结了他的生活。

  裴放捏了捏他的手指:“就这些?”

  颜束装模作样地想了想:“需要我把居住地址和银行卡密码一起告诉你么?”

  这倒是不急,以后肯定是会知道的。

  裴放存着这样的心思也不开口问什么了,然后轻轻缓缓地搔着颜束的手心,搞得颜束一阵烦躁,于是甩开他的手,浑身冷气地开口:“你没完没了了,回去睡觉。”

  说完,颜束站起身就往回走,被裴放眼疾手快地拽了回来:“晚安。”

  “嗯。”颜束一脸不爽地点头回应,耐心即将告罄。

  但某些人显然不想这么轻易放过他,颜束手腕上的力气一直没有松开的意思。

  紧接着,就听见裴放不依不饶继续道:“说了晚安,然后呢?”

  颜束冷冷一笑,挑着眉:“然后去治你的手腕。”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裴放抓着他不放的那只手腕惨烈脱臼了

  第77章矛盾

  自从颜束那天晚上不留情面地把裴放的手腕卸了之后,一连好几天,两人面对面擦肩而过,都没有听到这人再说一句废话。

  一个手腕脱臼的生气确实不足以让裴放大动肝火的生气,但是他这几天从颜束面前晃过的时候,手腕都缠着固定绷带,袖子挽到手肘,露得十分刻意。

  颜束把这些小动作看在眼里,他知道裴放赌气,但也没有什么实际行动,哄人这种不擅长的事情很快被添加到了可忽略列表里。

  然而,颜束发现裴放只是嘴上消停了

  “你去哪?”一向埋头于程序堆里的紫藤难得开口搭话,“外面不安全,最好少走动。”

  话是询问和关心的话,但是从紫藤嘴里说出来,倒十分咬牙切齿。

  让颜束一身鸡皮疙瘩,感觉待在这里似乎更加危险些,但他没把心里话说出口,没回头应了句:“知道了。”

  再怎么说,颜束也不是几岁的孩子,有自己最基本的想法和判断力,甚至实力不浅,根本无需多此一举的关系。

  况且站在紫藤的角度,他应该不会很欢迎颜束这么个摸不清底细又非常危险的外来者,巴不得他早点死还不来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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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那么别扭的话实际出自于谁,不言而喻。

  颜束确实有逃避心理,但在行为上,目前在紫藤的解码实验有一定进展之前,他依旧是趋于稳定的等待。

  裴放显然比他还要不安,从前几天的晚上,他出房间倒水,那人就像被摁下应急开关一样冲了出来裴放现有的控制确实已经让人感到了不适。

  稍有束缚感,总会激起颜束心底的防御机制。

  也许放在平时或者以前,他大概早就神不知鬼不觉地不知所踪了,但这几天他忍受着感到束缚的焦躁,每天还是会在裴放眼前晃悠两下。

  直到今天,他一开门就看到了裴放那张阴云密布的脸,本来想搭个话也顺便问点紫藤那边的进程怎么样了,但裴放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直接走进隔壁房间关了门。

  到此,颜束实在有点透不过气了。

  颜束的身影刚顺着楼梯完全消失,裴放就从后面闪了出来,脸色一如既往的差:“你怎么不多问两句?”

  “跟他说话,已经是我最大的让步了。”紫藤气不打一处来,“你别得寸进尺,要问自己问去。”

  裴放没搭话,径直走到紫藤这里的监控面前放大了上面网吧的画面。

  紫藤靠在旁边看怪物一样,盯着裴放的侧脸:“荼蘼,你不觉得自己现在像个变态吗?”

  说完,瞥向屏幕上的画面。

  网吧柜台里的小青年看见颜束出来,立马站前身打了声招呼,颜束的半张脸埋在高高拉起拉链的衣领里,微微点头的动作小青年也没有看见。

  只看见颜束双手插在上衣口袋里,直直朝着门口走去。

  “我出去一趟。”裴放抬脚就要跟着上去。

  “等等。”没走出两步,又被紫藤拉了回来,“首先在我的地方,跑丢一个人没那么难找,即便到了传送桩也能给你截住,其次你说句实话,他到底是谁?”

  紫藤的眼睛在镜片之后也同样有着不可忽视的戾气,他替人办事儿,难道连知道内情的资格都没有了?

  裴放顺势靠在身后的操控台上:“你不是已经猜到了。”

  还真是他!!!

  当即,紫藤觉得全身被一股恶寒包裹,指着裴放的那只手慢慢攥成了拳头,在原地来回踱步半晌也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刚才他只以为荼蘼这人被缺损记忆的事情这几年折磨得有点变态罢了,现在看来这人简直是不怕死地把自己的命以至于可能是所有人的命都交出去了。

  紫藤刚想开口骂人,就听见裴放继续说:“他跟我一样,记不起以前了。”

  “咚”地一声,紫藤听到自己的心里的大石头突然落了下来,他松了一口气,同样靠在了操控台边沿上,拍了拍裴放的肩膀:“下次能把话一口气说完吗?”

  “也许他不是敌人。”裴放拨开紫藤的手,突然笑了一下。

  紫藤表情微微一变:“你想拉罂粟入伙?”

  可是罂粟不记得以前,不就相当于忘了自己当初怎么出系统的,他能提供的似乎只有一打一百的战斗力。

  “退一步来说,人家愿意上你的贼船吗?”紫藤看着裴放调出来网吧门口的画面,“从这几天来看,你们现在的相处似乎并不融洽。”

  记忆缺损并不会造成一个人性格的太大改变,只是对从前经历的事情和认识的人完全没有印象,过去成为了一片空白。

  紫藤的意思,裴放明白——他们两个人如果在眼下的状况里没办法和谐地待在一起,依然会动辄出手,那么即便以前认识,也有很大的几率是仇人而非朋友。

  就更别说关系有多密切了可能还不如现在沉稳。

  “那又怎样?”裴放抱着双臂,视线一直在屏幕上没有移开,其中不远处有个熟悉的人影缓缓地走向网吧门口。

  正是刚刚出去的颜束。

  紫藤白了这人一眼,鄙夷地看着他得意的模样:“封锁程序不是毫无办法,里面的记录也是可以提取的,单这东西当年说到底是惩罚区的产物,所以”

  “需要重新安装在惩罚区才能实施解码?”裴放敏锐地发现问题所在。

  紫藤点点头:“但你知道,系统当年内核不稳,进行过全面更新,能否把它塞进现在的惩罚区进行安装,成功几率并不是百分百。”

  两人说着话,楼梯上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颜束刚下来,就迎面撞上了裴放的目光,他想避开,但对面的人却没有丝毫的躲闪。

  两人都愣了下,但紫藤显然手忙脚乱,连忙关掉了裴放身后显著的屏幕,然后转过身看着颜束,比起这人出门前他不情不愿的那几句替话,现在知道这人是谁后,紫藤明显心虚了不少,推了推眼镜,维持着表面的巍然不动:“回来了,我们正在说”

  他眼睛没瞎,那张全息屏幕也不算小,所以关掉前显示的什么画面,颜束已经看了个一清二楚。

  此刻,心里攒了这么多天不适的防御机制似乎已经濒临碎裂。

  颜束捏皱了刚刚出门买了还未拆开的烟盒,另一只手的拇指磨砂着打火机表面的小浮雕,一言不发地拐向一旁的通道。

  虽然他一向表情没什么变化,但这次连紫藤都看得出来。

  ——荼蘼是踩到雷区了。

  “我会尽快破解。”紫藤认真地看了一眼裴放,便转身走了。

  留在原地的人闭了闭眼睛,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他刚开始带颜束过来的时候,没有太多的担忧,心里放着的事情也不过是封锁程序能不能成功打开,但那天晚上颜束推拒两人关系的潜台词一直如鲠在喉。

  紫藤的进度不算慢,在封锁程序逐步解码的过程中,裴放像是被下了死缓般坐立难安,刑期越近,就好像离颜束越远。

  他自己这里已经烧焦了天地,那块千年寒冰依旧冷得不为所动。

  事已至此,没什么必要再用这些不见光的小手段,裴放打算找颜束先谈封锁程序的事情,但刚到走廊,就看见不远处那人已经在门口靠着了,似乎是在等他。

  颜束手指间夹了一支烟,但没往嘴边放,就任由它这么一点一点燃烧着

  听到脚步声才抬头看向了裴放的方向,他才轻轻吸了一口,吐出烟雾,眼前的人立马变得模糊。

  “封锁程序需要安装到惩罚区才能解码,目前紫藤正常尝试,可能需要再待一段时间。”裴放一边走一边说出来意,丝毫没有提刚刚屏幕上显示监控画面的事情。

  “嗯。”颜束把烟摁灭,“裴放,你不必这样。”

  “”裴放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但解释的话到了嘴边却被他压在了舌头下,难以说出口。

  “我要是想走,没人能拦得住。”颜束看着他的眼睛,给出了最大限度的信任。

  就在这一刻,裴放脑中猛然清明,这句话像是一柄利剑插进他的胸腔,没有血流成河的景象,倒使得那里空荡荡的,他像是用现有的记忆无法感知疼痛,却被猛烈地震荡了从前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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