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夏日小酣（二）
“汉卿兄，再忍忍吧，等我们东北的大工业建立起来，我们一定把关东军赶出东北。一定！”一时再次沉寂下来，一直关注着这边的于凤至等人看情形不对，连忙端起水果盘和冰镇西瓜过来，招呼三人吃点儿水果，边说道：“汉卿，这段时间，你们三个都忙的昏天黑地的，难得一起出来消夏就不要谈工作了嘛！”阎宝航妻子高素、李宜春妻子刘春龄也连忙过来，三家人也就聊聊家庭琐事。
这时，副官报告张学铭过来了，未等回报，就见一身军装的张学铭已经走了过来，东北军已经开始换装18年式军装，颜色改为红色，不过学铭仍然穿着一身黄色的老军装，肩章挂着上校军衔，腰侧还挂着军刀，倒是一副日军青年军官的气势，立正、敬礼，喊着：“总司令、李总长、阎局长”，李宜春还有阎宝航连忙站起来还礼，张学良支起身子还礼，于凤至连忙喊丫鬟搬把椅子过来，招呼学铭坐。张学铭与张学良同为张作霖原配夫人赵氏所生。比张学良小了八岁，今年不过21岁，早年毕业于东北陆军讲武堂，去年入日本陆军步兵学校学习，由日本回国后担任讲武堂教官，还年轻存不住话，拉着于凤至悄声问道：“嫂子，你把我的事跟大哥说了吗？”于凤至有些尴尬，上次跟张学良提了，但是张学良一直也没办，给学铭换个地儿，知道学铭是想干个旅长，但是现在东北军各师旅长官都有人选，也不好撤换，再说也不相信学铭这么年轻就能带好一个旅。
“学铭，你嫂子都跟我说了，我不同意，”拦住想蹦起来的学铭，张学良说道：“听说这段时间，土肥原常常找你？”学铭有点儿心虚，知道张学良讨厌日本人，低声说是。“你看土肥原怎么样？军事素养如何？”
“这个，土肥原先生当然是个好朋友，是个很好的人，军事素养是非常出众的。”
“他是大佐，你是上校，大体上军衔一致是同一级别，你看你比他如何？你指挥一个旅，他指挥一个混成旅团，你攻他守，他攻你守，胜负分别如何？”张学良淡淡的问，学铭则一脸茫然，李宜春和阎宝航则面面相觑一脸无奈。
“这怎么会？怎么会，我们怎么会跟日本人打起来？”学铭结结巴巴的，从来没想过跟日本人打仗是什么样子，在他想来从军就像大哥一样坐镇后方指挥千军万马万炮齐鸣的欺负国内那些军阀。
“优秀军人的头脑里没有不可能，任何军事力量都有可能成为你的敌人，所以优秀的军人和平时期预备与所有敌人的作战预案，越详细越精确越好，战争一开始就能有条不紊的展开最强大的攻势。学铭，战争已经不是几年前那样你开几枪我开几炮过家家式的游戏了，如果再要打仗那就是像欧战一样血流漂橹杀人盈野的搏命厮杀，作为一个高级军官任何一个决定都影响着成千上万人的生死，任何一个小小错误就会导致一大批家庭失去儿子、丈夫，学铭，你觉得你现在做好准备了吗？去领导一个团一个旅，激励他们为了国家为了东北奋战到最后一人，你做好准备了吗？”说着说着，张学良心里不禁问自己，自己做好准备了吗？
学铭诺诺不敢言，“学铭，你是我亲兄弟，让你当个旅长师长一点儿问题都没有，但是我觉得如果你还想做个伟大的军人，还想做一番事业，你最好从基层做起，逐渐积累经验，我当年就是太急，讲武堂才毕业就当上旅长，啥都不懂，只能靠郭茂辰，结果一朝他反叛我就毫无办法。哎！现在想想，如果25年我能有本事亲掌三四军团，没有茂辰那档子事儿，我们早就打败冯玉祥阎锡山了，老帅也就不会死了。”李宜春和阎宝航连忙劝解。
“大哥，我都听你的。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干！”学铭撅着嘴撇过头说道。张学良一看笑了。
“学铭啊，这样，你去吴克仁的蓝军部队，这两个月，他们跟三个旅进行了实兵对抗演习，有不少军官受伤住院了，有些缺人。吴克仁这个人我知道，虽然军学渊博看似是个儒将，但其实性烈如火，眼里揉不得沙子，不会因为你是我弟弟就照顾你，你到那边好好表现，把学到的东西用到部队训练演习中去，努力提升自己。”
好不容易说服了学铭，众人又轻松的聊起了家常。刘春龄说道：“上个礼拜啊，我去天津看看我父亲，玩了两把，有顾维钧、朱湄筠”说着瞄了一眼张学铭，他才和湄筠的妹妹朱洛筠订了婚约的，“还有张季鸾那家伙，旁边坐着袁文会、潘复等几个人，打了好几圈，没想顾维钧的夫人黄蕙兰进来了，要顾跟着她回去，顾不肯，顾夫人拽起顾一定要他回去，顾还是不肯，正好看到杨芝霞坐在旁边，就扔下顾指着杨骂，骂的可难听了，大家都不动也很尴尬，杨也不回嘴，顾夫人就端起茶杯把一杯茶直接浇到顾的头上，然后没办法走了。顾先生呢，擦了擦脸继续跟我们打牌，哈哈哈！”众人都有些幸灾乐祸的笑笑，“顾夫人有些过分了，有什么事不能回去再说嘛！”于凤至说道。
“我看老顾也是闲的，成天不是打麻将就是找女人，该给他找点事干了。嫂子，你看，润轩兄、玉衡兄和我这段时间累成狗似的就没功夫去干那些鸡皮狗灶的事儿，老顾这个人啊，太聪明，什么事情花个五六分最多八分力气就能搞定，不给他压压担子他都没劲。”张学良笑笑说道。
“对了，汉卿兄，这段时间，我整理这段时间我们读书会的稿子，很有些感触啊，尤其是你那篇关于托克维尔《旧制度与大革命》，你在演讲中提到我们应该把历史视为一个连续的过程，而非不断发生的彻底断裂。应该看到旧的传统总是遗存于新的现实，而新的现实又总在生成新的传统，这是一个不断累积叠加的过程。改革的后果只是引起人们要求进一步改革，但改革却又无法满足无限度的改革要求，因而造成民众不满情绪加剧，最终可能酿成革命。革命无法解决问题，革命只能带来权利的重组。改革只能进行稳健的渐进式改革，而非毕其功于一役的“休克疗法”。”说道这里，阎宝航站起身，一边踱步一边说：“对比英国和法国，英国虽然也有光荣革命，但总体上是比较平稳的改革，而法国经理波澜壮阔的大革命，一代法国人死在战火中，英国现在仍然是落后的君主立宪制，而法国是先进的共和制，但是原来欧陆第一大国法国现在只能跟在英国后面才能保卫自己，而英国则一直是全球霸主。”端起果汁喝了一口，“汉卿兄，你看反应到我国，一直以来，我们觉得腐朽落后的清政府是阻碍我国的根源，只要推翻清政府我们就能独立富强，结果呢，民国以来，国家陷入军阀割据混战的局面，袁世凯以为中国的混乱在于权威的丧失，希望通过称帝能重新凝聚人心，但是中国人普遍认为君主制是落后腐朽的，而共和制是先进文明的。其实现在想想，即使满清延续到现在，中国的状况也不会比现在更差，即使袁世凯称帝成功并延续到现在，中国的状况也不会更差。”
“这个，满清政府的覆灭是必然的，以少民临大国能享国祚两百多年已经是运气了，再面对两千年未有之变局，靠着载沣兄弟这样年轻无识的三兄弟肯定是撑不下去的。但是袁世凯就太可惜了，他如果不搞称帝闹剧，民国未尝不能有一个大的发展。”前世在网上贴吧也经常有人讨论这些问题，再次讨论到这些，张学良的兴致就上来了。
“不过老袁身体不好，即使不称帝他死后，中国还是会陷入纷乱之中，其实当前中国的分裂最大的原因是北洋的分裂，冯国璋、黎元洪、曹锟这些人且不论，段总理、吴玉帅都想通过自己统一中国，然后内则建设富强外则力争国权，然则打来打去确实南方的革命党捡了桃子。”北伐以前，南方的革命党是被北洋军压着打的，常年被压在关东出不了门，但是24年的直奉战争，直系吴佩孚被冯玉祥捅了菊花，精锐部队丧失殆尽，整个两湖、河南都成了力量空白，北伐军乘机横扫这块儿的杂牌军。而孙传芳在北洋里是后生晚辈，地位太低，未达几仗，依附于他的浙江、江苏军队就纷纷倒戈。所以其实北伐战争北伐军根本就没有碰到过什么有力的对手。
“还有一点就是外部的干涉，尤其是日本，费尽心思要让中国处于分裂状态，每当中国有统一的希望就来挑拨，煽动某些人的野心，从清末扶持革命党，然后支持革命党搞护国战争、护法战争，到北伐军打到山东，日本人又直接出兵仍然想分裂中国。现在看，革命党就是日本人的一手牌，一方面作为与中国讨价还价攥取利益的筹码，另一方面制造中国的分裂，使中国始终不能统一和平的发展。”张学良恨声说道，即使大家都知道现在的东北军也是日本人手中制造中国分裂的筹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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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副官报告张学铭过来了，未等回报，就见一身军装的张学铭已经走了过来，东北军已经开始换装18年式军装，颜色改为红色，不过学铭仍然穿着一身黄色的老军装，肩章挂着上校军衔，腰侧还挂着军刀，倒是一副日军青年军官的气势，立正、敬礼，喊着：“总司令、李总长、阎局长”，李宜春还有阎宝航连忙站起来还礼，张学良支起身子还礼，于凤至连忙喊丫鬟搬把椅子过来，招呼学铭坐。张学铭与张学良同为张作霖原配夫人赵氏所生。比张学良小了八岁，今年不过21岁，早年毕业于东北陆军讲武堂，去年入日本陆军步兵学校学习，由日本回国后担任讲武堂教官，还年轻存不住话，拉着于凤至悄声问道：“嫂子，你把我的事跟大哥说了吗？”于凤至有些尴尬，上次跟张学良提了，但是张学良一直也没办，给学铭换个地儿，知道学铭是想干个旅长，但是现在东北军各师旅长官都有人选，也不好撤换，再说也不相信学铭这么年轻就能带好一个旅。
“学铭，你嫂子都跟我说了，我不同意，”拦住想蹦起来的学铭，张学良说道：“听说这段时间，土肥原常常找你？”学铭有点儿心虚，知道张学良讨厌日本人，低声说是。“你看土肥原怎么样？军事素养如何？”
“这个，土肥原先生当然是个好朋友，是个很好的人，军事素养是非常出众的。”
“他是大佐，你是上校，大体上军衔一致是同一级别，你看你比他如何？你指挥一个旅，他指挥一个混成旅团，你攻他守，他攻你守，胜负分别如何？”张学良淡淡的问，学铭则一脸茫然，李宜春和阎宝航则面面相觑一脸无奈。
“这怎么会？怎么会，我们怎么会跟日本人打起来？”学铭结结巴巴的，从来没想过跟日本人打仗是什么样子，在他想来从军就像大哥一样坐镇后方指挥千军万马万炮齐鸣的欺负国内那些军阀。
“优秀军人的头脑里没有不可能，任何军事力量都有可能成为你的敌人，所以优秀的军人和平时期预备与所有敌人的作战预案，越详细越精确越好，战争一开始就能有条不紊的展开最强大的攻势。学铭，战争已经不是几年前那样你开几枪我开几炮过家家式的游戏了，如果再要打仗那就是像欧战一样血流漂橹杀人盈野的搏命厮杀，作为一个高级军官任何一个决定都影响着成千上万人的生死，任何一个小小错误就会导致一大批家庭失去儿子、丈夫，学铭，你觉得你现在做好准备了吗？去领导一个团一个旅，激励他们为了国家为了东北奋战到最后一人，你做好准备了吗？”说着说着，张学良心里不禁问自己，自己做好准备了吗？
学铭诺诺不敢言，“学铭，你是我亲兄弟，让你当个旅长师长一点儿问题都没有，但是我觉得如果你还想做个伟大的军人，还想做一番事业，你最好从基层做起，逐渐积累经验，我当年就是太急，讲武堂才毕业就当上旅长，啥都不懂，只能靠郭茂辰，结果一朝他反叛我就毫无办法。哎！现在想想，如果25年我能有本事亲掌三四军团，没有茂辰那档子事儿，我们早就打败冯玉祥阎锡山了，老帅也就不会死了。”李宜春和阎宝航连忙劝解。
“大哥，我都听你的。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干！”学铭撅着嘴撇过头说道。张学良一看笑了。
“学铭啊，这样，你去吴克仁的蓝军部队，这两个月，他们跟三个旅进行了实兵对抗演习，有不少军官受伤住院了，有些缺人。吴克仁这个人我知道，虽然军学渊博看似是个儒将，但其实性烈如火，眼里揉不得沙子，不会因为你是我弟弟就照顾你，你到那边好好表现，把学到的东西用到部队训练演习中去，努力提升自己。”
好不容易说服了学铭，众人又轻松的聊起了家常。刘春龄说道：“上个礼拜啊，我去天津看看我父亲，玩了两把，有顾维钧、朱湄筠”说着瞄了一眼张学铭，他才和湄筠的妹妹朱洛筠订了婚约的，“还有张季鸾那家伙，旁边坐着袁文会、潘复等几个人，打了好几圈，没想顾维钧的夫人黄蕙兰进来了，要顾跟着她回去，顾不肯，顾夫人拽起顾一定要他回去，顾还是不肯，正好看到杨芝霞坐在旁边，就扔下顾指着杨骂，骂的可难听了，大家都不动也很尴尬，杨也不回嘴，顾夫人就端起茶杯把一杯茶直接浇到顾的头上，然后没办法走了。顾先生呢，擦了擦脸继续跟我们打牌，哈哈哈！”众人都有些幸灾乐祸的笑笑，“顾夫人有些过分了，有什么事不能回去再说嘛！”于凤至说道。
“我看老顾也是闲的，成天不是打麻将就是找女人，该给他找点事干了。嫂子，你看，润轩兄、玉衡兄和我这段时间累成狗似的就没功夫去干那些鸡皮狗灶的事儿，老顾这个人啊，太聪明，什么事情花个五六分最多八分力气就能搞定，不给他压压担子他都没劲。”张学良笑笑说道。
“对了，汉卿兄，这段时间，我整理这段时间我们读书会的稿子，很有些感触啊，尤其是你那篇关于托克维尔《旧制度与大革命》，你在演讲中提到我们应该把历史视为一个连续的过程，而非不断发生的彻底断裂。应该看到旧的传统总是遗存于新的现实，而新的现实又总在生成新的传统，这是一个不断累积叠加的过程。改革的后果只是引起人们要求进一步改革，但改革却又无法满足无限度的改革要求，因而造成民众不满情绪加剧，最终可能酿成革命。革命无法解决问题，革命只能带来权利的重组。改革只能进行稳健的渐进式改革，而非毕其功于一役的“休克疗法”。”说道这里，阎宝航站起身，一边踱步一边说：“对比英国和法国，英国虽然也有光荣革命，但总体上是比较平稳的改革，而法国经理波澜壮阔的大革命，一代法国人死在战火中，英国现在仍然是落后的君主立宪制，而法国是先进的共和制，但是原来欧陆第一大国法国现在只能跟在英国后面才能保卫自己，而英国则一直是全球霸主。”端起果汁喝了一口，“汉卿兄，你看反应到我国，一直以来，我们觉得腐朽落后的清政府是阻碍我国的根源，只要推翻清政府我们就能独立富强，结果呢，民国以来，国家陷入军阀割据混战的局面，袁世凯以为中国的混乱在于权威的丧失，希望通过称帝能重新凝聚人心，但是中国人普遍认为君主制是落后腐朽的，而共和制是先进文明的。其实现在想想，即使满清延续到现在，中国的状况也不会比现在更差，即使袁世凯称帝成功并延续到现在，中国的状况也不会更差。”
“这个，满清政府的覆灭是必然的，以少民临大国能享国祚两百多年已经是运气了，再面对两千年未有之变局，靠着载沣兄弟这样年轻无识的三兄弟肯定是撑不下去的。但是袁世凯就太可惜了，他如果不搞称帝闹剧，民国未尝不能有一个大的发展。”前世在网上贴吧也经常有人讨论这些问题，再次讨论到这些，张学良的兴致就上来了。
“不过老袁身体不好，即使不称帝他死后，中国还是会陷入纷乱之中，其实当前中国的分裂最大的原因是北洋的分裂，冯国璋、黎元洪、曹锟这些人且不论，段总理、吴玉帅都想通过自己统一中国，然后内则建设富强外则力争国权，然则打来打去确实南方的革命党捡了桃子。”北伐以前，南方的革命党是被北洋军压着打的，常年被压在关东出不了门，但是24年的直奉战争，直系吴佩孚被冯玉祥捅了菊花，精锐部队丧失殆尽，整个两湖、河南都成了力量空白，北伐军乘机横扫这块儿的杂牌军。而孙传芳在北洋里是后生晚辈，地位太低，未达几仗，依附于他的浙江、江苏军队就纷纷倒戈。所以其实北伐战争北伐军根本就没有碰到过什么有力的对手。
“还有一点就是外部的干涉，尤其是日本，费尽心思要让中国处于分裂状态，每当中国有统一的希望就来挑拨，煽动某些人的野心，从清末扶持革命党，然后支持革命党搞护国战争、护法战争，到北伐军打到山东，日本人又直接出兵仍然想分裂中国。现在看，革命党就是日本人的一手牌，一方面作为与中国讨价还价攥取利益的筹码，另一方面制造中国的分裂，使中国始终不能统一和平的发展。”张学良恨声说道，即使大家都知道现在的东北军也是日本人手中制造中国分裂的筹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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