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逃避的母亲_你是浪子别泊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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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逃避的母亲

  苏慕善没有银行卡,没开网银,于是给谢臻开了热点。

  谢臻站着冲完话费,重新开了机,对她*道了声谢谢,即刻转身上四楼去,她在原地稍定片刻,也跟了上去。

  凡事有轻重缓急。

  谢臻现在没空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一面继续敲门,一面给开锁公司打电话。

  神经里的弦绷得几欲断裂,只怕真有什么事情发生,后悔都来不及。

  耳畔嘟嘟嘟的几声,电话刚打通,霎时门也开了。

  林阿婆一手勉强撑着门把,面色略带苍白,唇瓣干涸,伏天里却穿着件薄绒的外套,“……阿臻。”

  声音亦如含沙般粗粝。

  谢臻不知该更紧张还是该放心,他立马过去搀住,“姥姥……我来了,带您去医院。”

  “没事……只是有些发烧,刚刚睡沉过去了……吃点药就好了。”林阿婆摆了摆手,却虚晃一下。

  谢臻撑过姥姥的手臂,虚浮无力,胳膊烫得骇人,“不行,必须去。”

  许是过早的开始独自生活,少年主意拿得斩钉截铁,不容质疑。

  话音一落,他准备进屋子去找诊疗卡之类,微松了老人家的手臂。

  苏慕善跟过来,在他后面接替,扶住了林阿婆。

  她微微仰起脸,冷静又沉着,“你快去拿证件,我扶着呢。”

  而后二人扶着阿婆,在小区门口打的。上了车,苏慕善陪阿婆坐在后面。

  谢臻坐在副驾,车内静悄悄的,他没问她怎么上车也跟上了,她也不作解释。

  甚至她更专注上心一点,说有病人,叫司机师傅把空调关了。

  湿润闷热的暖风从车窗里撞进来。

  谢臻偶尔会抬眸看后视镜,看得到姥姥的肩膀虚弱地佝着,似在发颤哆嗦。

  车内热烘烘,她紧抿着唇瓣,额头渗出沉默的细汗,目光一直紧张地盯着身畔。

  ……

  夏天,对于普通人来说,患热感冒已经够痛苦了,更何况免疫力低下,身体素质弱的老年人。

  在医院拿好化验单后,开好单据,谢臻将姥姥送去输液室,陪着坐了一会儿,看姥姥精神状态恢复了些许,送苏慕善出去。

  他们走出门诊楼,九十点钟的医院外,人来人往,金灿灿的光线烤灼着水泥地。

  苏慕善走到医院大门口时,谢臻抄在兜里的右手已不知按了多少次手机侧边的音量键。

  最终跟她说了一声,“今天,谢谢了。”

  “……没关系,林阿婆没事就好了,”她摇头,笑了笑,“说实话,刚刚我也吓了一跳,你不知道,我刚刚还以为……咳……”

  “以为什么?”

  苏慕善顿了顿,“……是疟疾。”

  疟疾发烧反复,周期性寒战,而且身上越烫越*是畏寒。

  转瞬,她又自嘲自己走火入魔,笑了笑,“可能是我生物题目做多了,其实疟疾现在国内很少见。”

  “哦……”谢臻稀里糊涂听了个大概,“那你等会儿,还去学校吗?”

  问完,立马觉得失语。

  苏慕善呀了一声,翻出挎包里的手机。秦思思的未接来电已有三四通,她压根没反应过来,他怎么知道自己的打算回学校,抬头便道:“嗯,我得赶紧过去了……拜拜了。”

  “那你急吗?要不要打车,我可以……”

  话还没讲完,只见她的背影逆着人流,跑向公交站台。

  阳光从法国梧桐的行道树间漏下,轻摇的马尾辫,被洒了一层金色,细细碎碎,近而斑驳。

  谢臻垂眸笑了下。

  嗯,她是去找学长的,他急什么?

  收敛辞色,谢臻转身往门诊大厅的方向去。

  刚进门厅,空气裹挟着混杂的广播声入耳:“请林映娥女士的家属……”

  他陡然一顿,迅速向输液室跑去。

  上午在一中逛过宣讲会后,苏慕善和秦思思去了商场闲逛。

  冷饮、甜品、冰激凌,两个女生逛了下午,秦思思总觉得朋友心不在焉,“你怎么了?因为没遇到陈嘉树学长啊?”

  苏慕善摇头笑了笑,“没有啊,怎么在你眼里,我好像总对他很狂热?”

  刚刚她走神,只是因为给谢臻发了消息,他还没回。

  按理说下午三四点钟,输液肯定已经结束,她迟迟没收到回复,于是有点惴惴不安。

  秦思思嘻嘻笑了一声,不再说什么,又拉着她去游戏厅玩抓娃娃。

  两人在商圈消磨时光,差不多晚饭时间在公交车站互相告别。

  回家后苏慕善自己煮了面,吃完后清扫、洗澡,最后舒展双手,掀开作业前又看了一眼通讯软件。

  QQ空间里传出了更详细的喜报,除了文理科状元和清北人数,还有今年的飞行员招录人数、一本线过线率。

  她不咸不淡,给转发又摁了一个赞,心却仍有挂念,定定地看着与他的聊天框。

  一直没有给他备注。

  她没有立场去表露他的与众不同,也只有通过这种方法,彰示他的特殊。

  苏慕善:你和阿婆回家了吗?阿婆退烧了吗?输完液,情况有没有好些?

  这时玄关忽然传来的动静,她倒扣手机,转身出去接迎父母回家。

  王琴刚换好鞋,手包挂到了壁上,正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苏伟国z*讲话,二人神色忡忡。

  她疑惑,问了句怎么了。

  王琴:“没事,是领居家阿婆病了。”

  她和谢臻一起去的医院,当然知道。

  但苏慕善佯了一下惊讶,“啊……是吗?”

  “可不是嘛,”王琴摇了摇头,“也真奇了怪,我都几十年没听,还有人得疟疾了。”

  苏伟国附和道:“老年人抵抗力差嘛……可惜子女也不在身边,看个病挺缠人的,唉。”

  “等等,疟……疾?”

  苏慕善错愕抬眸,瞬间感觉被劈中了。

  另一边,医院。

  谢臻陪林阿婆做完了疟原虫的筛查,还有一些列的检查、缴费,回到病房休息下来已经是晚上九点多。

  他靠在飘窗上,看了一眼正在休息的姥姥,才拿出手机。其实他下午就看到苏慕善发过来的消息了,但当时在窗口排队缴费,所以没来得及。

  虽然现在说不清自己对她是怎样的心情,她不过作为普通邻居的帮忙,他理应回复。

  而刚输入两个字,手机屏幕一变,一通电话打了进来,他立马把音调调低,翻身起来,疾步踱到走廊上。

  “喂……阿臻,姥姥在哪个医院?我明天就过去。”

  “市一医院,”谢臻舒了口气,“你要是忙就不用过来了,反正我……”

  听筒里的声音打断:“阿臻,我们也有半年没见了。”

  谢臻蹭了一下鼻尖,“哦,那你想来就来吧。”

  他与秦蔓上次见面,是今天春节期间,年初二。

  当时姥姥说秦蔓回X市看他,他差点信以为真,换了一个一身利落干净的衣服。

  到了地方,看到狭小的客厅里,人声鼎沸热闹,秦蔓哄着趴在沙发上的四五岁的小姑娘,那个不怎么熟悉的男人给姥姥敬茶,三代同堂,坐在一起其乐融融,他像多余的一个。

  后来,他才晓得,年初二这天是出嫁的女儿回门,秦蔓哪里是看他,是回娘家。

  挂了电话后,谢臻沿着走廊去洗手间,掬了一碰凉水往脸上扑。

  他双臂撑着光洁的瓷砖台面,抬眸看见镜子里的反光明晃晃,发梢上一滴水,滑落到了鼻梁上。

  ……

  第二天,上午九点多,谢臻陪姥姥吃完流食,主治医师进了病房问情况,秦蔓拉着朱胜楠推门,进来了。

  谢臻收好碗碟,丢进垃圾桶,对着门口那温婉淡雅的中年女人叫了句“妈”,那扎着牛角辫的小丫头在妈妈后面有点怯生生。

  纵然是至亲的母子,长时间不生活在一起,再加上多*时未见,气氛分外疏离冷漠。

  秦蔓跟谢臻点了点头,缓解尴尬似的,到主治医生那儿了解情况。

  林阿婆精神少好了些,与女儿打了声招呼,配合医生的问诊。

  谢臻对小丫头没什么恶意的,垂眸半蹲下来,笑着给她张开手臂,“楠楠过来,让哥哥看看是不是长高了?”

  小孩子记性不好,认生,半天想起他是谁了,小短腿迈开,亦步亦趋地扑了过来,扬起灿烂的笑脸,“哥哥,好久没见你啦!”

  “真是长高了,还重了点呢?”谢臻扬笑,一把把小丫头抱起来放到飘窗下坐着。

  两个人一块儿玩,她才不打扰姥姥。

  五分钟后,医生出去了,林阿婆侧过脸瞥了眼外孙和外孙女,强撑虚浮身体,拽了下秦蔓的衣摆,一个眼神指过去。

  秦蔓回头,“谢臻,你带妹妹下去吃早饭吧。”

  “知道了,”谢臻不耐烦,头也没抬起,只顾笑着对小姑娘,“楠楠想吃什么?哥哥带你去?”

  小姑娘煞有介事地捏着肉呼呼的下巴,“汤包!”

  他应好,直接把她抱起来,出了病房。

  林阿婆指着床边,“你坐这儿。”

  秦蔓:“妈,您还病着呢,有什么回头再说,身体重要。”

  “回头再说,回头你得在我面前才行啊?”

  秦蔓惶恐噤声,坐下,“那你说……”

  林阿婆靠在床背上,声音依然虚弱,语气却十分强硬:“秦蔓,我也不转弯抹角了,那头十年你是怎么过的,阿臻跟着你是怎么过的?”

  犹如被戳中了命门,秦蔓脸庞一热,稍稍压低了头。

  林阿婆缓了缓,即便声速很慢,也要都一股脑倾倒出来:“……当时阿臻才那么小,还专程问我,‘是不是妈妈有新的人照顾就会开心快乐’。后来你再婚,他也是一句不满意的话都没说,真心实意地想你重新开始生活,他对楠楠什么样,你不是没看见。你现在是婚姻幸福家庭美满了,你想用这些去逃避,去忘记过去的伤痛,我理解。但你别忘了,谢臻也是你的孩子。”“我没忘……”

  “没忘?那哪有那个当妈的,狠心把孩子丢在别的城市,不闻不问?”

  “我是忙啊,而且楠楠还小,她……”

  “朱胜楠没了你一天就不行?谢臻一年见你几次?”

  “我……”

  林阿婆摁掉眼角的浑浊,“……你总觉得你命苦十来年,那谢臻呢?他不苦?他因为你们这些所谓的大人,又何其无辜?”

  秦蔓不赞一词,埋头沉寂了*好久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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