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八章_被厌弃的白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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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车门打开得太快,龚琅一眼就看到调整过车座以及昏暗车内刺眼白。他掠过那刺眼白,定定地看向正脸色发白望着他霍佑青。

  龚琅想他表情应该没比霍佑青好到哪里去。

  不,他看错了,车里人不会是霍佑青。

  他转身就走,走出几步后,被人拉住手臂。

  霍佑青声音清晰传到他耳朵里,“你行李箱没拿。”

  被他握过,甚至亲过手,此时将他落下行李箱塞进他手里。在之前,他看到这只手放荡地抓着另外一个人头发。

  龚琅牙关都在打颤,他拼了命深呼吸,想稳住情绪,可惜没有成功。

  霍佑青对上龚琅转过来时赤红眼睛,抓着龚琅手不自觉地放开,眼睫一颤,低下头,等一场难堪审判。

  “为什么?”龚琅发涩声音响起,他握住霍佑青肩膀,想让人抬头看他,“你告诉我为什么呀?佑佑,是那个人逼你吗?”

  被他握住肩膀人依旧垂着头,好半天回两字,“不是。”

  龚琅似笑似哭地发出一声呵,也是,就凭他刚刚看到情景,他佑佑衣冠齐楚,怎么都不像被强迫一方,倒是那个家伙更像。

  他死死咬住牙,“今天事就当我没看见,你跟我回国。”他看了眼还开着车门,“如果你喜欢……这种,可以对我做。”

  这句话终于把霍佑青逼得抬起头,他目光似惊愕、似羞辱,最终化为死水,“我不会回国。龚琅,你回去吧,不要再来找我。”

  话落,他脖子多了一只手,龚琅像是想掐他,可手指才碰到皮肤,就飞快收回手。他看到龚琅用碰他脖子手打向自己。

  “龚琅!”霍佑青回过神,他用力抓住龚琅手,“你这是做什么?!”

  龚琅冲他笑,眼里没有笑意,只有恨意和眼泪。他换了一只手打自己,霍佑青没有他力气大,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一巴掌又一巴掌、恶狠狠地打自己,打得脸皮发肿,口唇带血。

  “龚琅!你疯了吗?!”霍佑青人生第一次发火,他拼了命想抓紧龚琅双手,可龚琅不让,还一个劲对他笑。俊朗脸早就变得乱七八糟。

  他说:“你就让我打吧,因为我太贱了。我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所以从家里逃出来来找你,我们认识了八年了,我追着你跑,我护着你,我不让你接触那些污糟事。

  你对我而言,就是月亮,月亮你明白吗?你应该是干干净净,你怎么能这样呢?和男人玩得那么脏,我还巴巴地给你找理由,希望你跟我回国。”

  龚琅挣开了霍佑青手,他扫了眼一旁行李箱,忽然蹲下身,将箱子打开,从里面拿出来他从国内带来蛋糕。

  为何要千里迢迢带蛋糕?

  因为这家蛋糕是霍佑青最喜欢吃蛋糕店。蛋糕造型已经变得糟糕,口味也因为时间过长而变差,他自顾自地拆开盒子,竟用手抓着蛋糕往嘴里塞,一边塞一边哭。

  含糊不清哭腔下话飘进霍佑青耳朵里,“昨天是我十九岁生日,我从生日宴逃出来。”

  龚琅走了。

  没吃完蛋糕被他丢进垃圾桶,他走时没有看霍佑青,拖着行李箱往来时方向走。

  霍佑青停在原地。

  M国已经进入秋天,天气凉意让他光站着都控制不住发抖。一件外套披在他身上,戴亦莘声音同时响起。

  “时间不早了,再晚,你舅舅该念你了,哥哥。”

  “哥哥?”霍佑青重复了后面两个字,他偏过头看不知何时穿好衣服青年,“你故意。”

  用不是问句。

  平时在车上亲昵都没有这般过火,对方也不像今日要把衣服脱去,更别提突然可以看到里面车窗,和解锁车门。

  霍佑青以为戴亦莘不会承认,可没想到人倒是爽快地点了头。须臾间,他喉咙间压了一堆话,都不是什么好话,最后什么都没说,沉默地要往家走。

  这个方向不可避免地要路过那个垃圾桶,他看到了垃圾桶里蛋糕。

  戴亦莘从后面过来拦住去路,他低头看着眼睛变红霍佑青,“你为什么难过?他不是好人。”

  他像是真不明白霍佑青为什么难过一样,漂亮琥珀眼充斥着不解。

  霍佑青被压抑良久糟糕情绪在这一刻破了壳,口吐恶言:“你呢?你是什么好人?你以为你抢了戴沅名字,别人就会以为你是戴沅吗?你永远不是戴沅,你比不上他,我请求你别再叫我哥哥,因为你这样叫,我只会想到戴沅,然后觉得你可怜又可憎。”

  后面话更是为了刺激戴亦莘,“就算我在你身边,可我无时无刻不在怀念戴沅。”

  霍佑青想他忍够了,至少现在他忍够了。他现在不想去想这番话会引来什么样后果——

  大概率戴亦莘会很生气,不过他舅舅最近事业顺利,跟其他客户合作得很好。

  大不了下次他再去跟戴亦莘赔礼道歉,现在就让他一个人待着吧。

  霍佑青绕开戴亦莘,准备离开,可手被扣住。

  “我知道,对不起。”

  霍佑青心里气化为悲哀,不知道是悲哀自己,还是悲哀戴亦莘,或者两者都有。他不知道第多少次接受了戴亦莘道歉。

  “没关系。”他听见他嘴巴发出声音。

  违心声音。

  霍佑青就读大学跟戴亦莘是同一所,区别在于他是大一新生,而戴亦莘是学校有名风云学长。

  这是他入学两个月后才知道,因为学校里人都称呼戴亦莘为Dylan,这是戴亦莘英文名。

  在同学们口中,Dylan是个哪里都很优秀、什么都可以做到完美人。霍佑青新同学之一就是戴亦莘头号粉丝,狂热到把自己手机屏保设为戴亦莘照片。

  确切说,偷拍戴亦莘照片。

  照片上戴亦莘刚跟人比完击剑,他取下面罩,正没什么表情地往台下走。灿白灯光下,他乌发鬓角有些许汗珠,一向苍白面容在运动过后泛出红晕。

  “你知道吗?Dylan学长其实身体很不好,据说小时候总是去医院,但是学长克服了种种困难,现在变得这么优秀。上个月学长拿到了荷赛奖,天哪,你们能相信吗?学长双学位选摄影学,我觉得我们专业书已经够难啃了。”

  霍佑青对戴亦莘狂热粉丝敬谢不敏,不过毕竟对方是自己同学,他配合点点头,然后脸蛋就狠狠揉了几下。

  “Alston,你这样子真很想让人打你欸,你为什么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趣?”

  同学说完,发现霍佑青脸被他揉得通红,立即讪讪放下手,想要道歉,先看到霍佑青不在意摆摆手。

  提不起兴趣?

  是因为他对这个专业完全不感兴趣,是因为换了个国家生活,是因为戴亦莘。

  喜欢戴亦莘人不知道私底下戴亦莘是个什么样人,肮脏、龌蹉、不知羞,竟让人坐他……

  跟戴亦莘在一起,也非二十四小时陷于痛苦,如果真是如此,他早疯了。

  偶尔,他和戴亦莘也能和平共处。

  戴亦莘虽然喜欢抢戴沅东西,他却无法否认对方确优秀。

  在霍佑青读到大三时候,他和戴亦莘关系有很长一段时间缓和,缓和到他能安然坐在戴家沙发上看戴亦莘书。

  关系缓和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在霍佑青强烈要求下,戴亦莘终于放弃劣质地模仿戴沅,不再叫他哥哥。

  这日,戴亦莘中途有事出去,让他在房间等。

  手里书看完,霍佑青思索着去书房换一本书,他早就获得自由出入戴亦莘本人书房权利。

  他将看完书放回书架,开始挑下本书。挑到一本忽然注意到书架最上层是个柜子。

  鬼使神差一般,他爬上梯子将柜子打开。

  里面是一部相机。

  他曾见过相机,在轮船上。

  抱着想再见见那张合照想法,霍佑青开机,相机神奇还有电,调出照片,果然第一张就是他和戴沅合照。

  相机里戴沅挽着他手臂笑得灿烂。

  霍佑青盯着里面旗袍假少女发呆,手指不小心按到键,屏幕跳到下一张照片——

  是他睡着照片。

  霍佑青努力辨认背景,发现这好像是他在甲板上晒太阳被拍照片。他又往下翻,一连翻了几十张照片,全是他照片,有些照片甚至雷同得不行,至少他难以分辨照片细微区别,可都留下了。

  有一张是他在沙发上睡着照片,天知道戴沅怎么拍了这么多张他睡觉照片。

  这一张照片他穿着白衬衣窝在墨绿色沙发上,戴沅脸也出镜了,双唇轻碰触,明灭光影落在脸上,配着背景明亮海,靡丽又浪漫。

  房门打开声音。

  “佑佑,你……”戴亦莘话截断,他看着坐在梯子上拿着相机霍佑青。霍佑青被声响惊动,抬起头时,就见到美貌青年一步步朝这边走来。

  戴亦莘停在梯子前伸出手,霍佑青顿了顿,还是顺从地往下踩了几个阶梯,由着对方把自己抱下。在之前,他把相机收了起来,重新放回柜子里。

  “抱歉,我不应该随便翻看东西。”他话刚落地,脸颊就被吻住。略显凉意唇重重地压在他脸上。

  戴亦莘还抱着他,用小孩姿势,“没事。”话一转,“哥哥,我想给你拍照。”

  霍佑青这几年跟戴父打过照面次数屈指可数,更别提对话了,唯一一次是戴父让管家请他到书房,那时候戴亦莘不在。

  “我这个儿子——”戴父指了下脑袋,“有问题,定期要看医生,要吃药,我对你没有什么要求,你能叫他好好吃药就行。”

  那次会面让霍佑青隐隐感到古怪之处,他记得在戴沅口里,戴亦莘是很受戴父重视,可戴父表现却又不大像。

  他转念一想,也许是戴沅离世事,让戴父意识到自己偏心。

  不过戴父和他谈话时冷静,也反面映衬出戴父不怎么在乎戴沅,如果在乎戴沅,就不会因为戴亦莘就容许他留在这里。

  弟弟在和他一起旅游途中死了,他现在居然还能好好跟哥哥待在一块。

  “戴亦莘。”霍佑青试图让人平静下来,可抱着他青年却是笑着摇摇头,眼神温柔且甜蜜。

  “哥哥,你叫错名字了,我是戴沅。”

  霍佑青暗吸了一口气,“对不起,是我叫错名字,戴沅,你药放在哪?你吃药了吗?”

  戴亦莘抱着他往外走,丝毫没有要让他脚沾地想法,“我没有生病,为什么要吃药?”

  被人放到沙发上,霍佑青想站起来,可很快又被摁回柔软沙发。戴亦莘单膝在沙发前跪下来,仰着脸看他。

  光从一尘不染落地窗照进来,其中一缕掉入琥珀眼中。

  “我想给你拍照。”

  像是怕他拒绝,偏偏还要加一句。

  “我是戴沅。”

  如果说一开始是厌烦,到后来发现戴亦莘偏执到这种地步,也会产生一点同情。

  霍佑青缓慢地点了头。

  可他没想到戴亦莘非要拍戴沅给他拍一模一样照片,僵持不下,他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是表哥打来电话。

  他立刻要去接,但戴亦莘却拦住他,“哥哥,你还没有答应我。”

  霍佑青不愿意,他觉得自己这样太对不起戴沅。戴亦莘现在可以说把戴沅所有东西都拿走了,那些照片他希望能不被抢走,只属于戴沅。

  “我可以答应你拍其他照片,完全复刻那部相机照片不行。我表哥打电话给我了,你让我先接电话。”

  绝大部分时候,戴亦莘称得上对他百依百顺,但现在戴亦莘固执得厉害,他得不到霍佑青首肯,就把人困在沙发里,黏黏糊糊亲吻。

  被舔吻耳后皮肤时,霍佑青难堪地低呼出声。他听着手机响了又停,停了又响声音,心里也开始憋上气,那股气让他不愿意点头。

  他都答应戴亦莘拍照,为何对方非要这么蛮不讲理?

  戴沅都死了,戴亦莘还要跟戴沅争。

  这一日后每一分每一秒,霍佑青都在后悔。

  为什么他当时要跟戴亦莘斗气?

  如果不斗气话,他是不是还有可能见到舅舅和舅妈最后一面?

  舅舅和舅妈葬礼第三天,戴亦莘像个孩子在大庭广众之下,抱着他腿,不断重复道:“我不会让你走,别走……”

  机场人来人往行人或探究、或吃惊地看着这一幕,有人已经拿出手机在拍照。霍佑青想把人扯开,可怎么都扯不动。

  眼看要误机,最后是戴家人赶到。

  戴父雷厉风行叫人把戴亦莘强行带走,临走前,回头看向霍佑青,“你们家事,我深感遗憾,但你应该清楚这是一场意外。”

  霍佑青惨烈一笑,“我们家是意外,你们家呢?蓄意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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