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卢作孚（三）
卢作孚甚是开心，好久没有这么开心了，一直以来，他就是孤独的实践者，以一种殉道者的方式在做着实业做着教育，身边的人也许钦佩也许尊敬他也愿意追随他，但是他总是觉得一种孤单，一种落寞，没想到到了东北，在这一张桌子上，见到的每一个人都是那么的热切爱国，每一个人都在自己的领域用自己的方式实践着救国的理想，真是吾道不孤啊！
张学良很高兴的看着这一切，又指着杜重远介绍道：“重远兄是玉衡兄的学长，奉天两级师范学校毕业后留学日本学习工业，回国后创办肇新窑业公司，生产的瓷器将日本同类产品打得大败退出东北市场，在实业救国的理念上跟作孚兄是一致的。”卢作孚一拍大腿连声称赞，端起酒杯祝贺，杜重远也是连连表示谦虚，张学良又说道：“重远兄，虽然将日本产品赶出中国是一大胜利，但是中国瓷器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欧洲的骨瓷现在占据着全球的中高端市场，重远兄，还请继续努力，研究制作更精美更便宜的瓷器，不但要将日本产品赶出中国，还要能能重现中国瓷器之国的荣光，让全世界都用上中国的瓷器。”杜重远连连点头。
“说起工业啊，我们桌上可是有位工业专家，”吃了两口菜，张学良有继续介绍，“李宜春，我的拜把子兄弟，字润轩，现在担任我东北军的总装备部总长，他在管理东北兵工厂过程中实践美国人泰勒的科学管理理念，在成本，员工数量都不变的情况下将兵工厂的产量提高了三倍，而废品率降低90%，现在他已经将这一理念实践到整个兵器工业领域，同时传授给其他的东北工厂。”又转向杜重远，“重远兄，在你们肇新窑业效果怎么样？”
“真是要多谢润轩兄了，不仅给我们讲课，还将他的心得体会都交给我学习，我在肇新窑业实施科学管理两个月，效果当然没有兵工厂那么突出，不过产量也增长了80%，良品率提高了三倍。”看到卢作孚惊奇的眼神，杜重远简要的介绍了一下科学管理，科学管理的精髓是管理科学化标准化，介绍了计件工资、绩效管理以及多劳多得等原则。卢作孚听得眼前一亮，长期以来，卢作孚管理的方式主要是以身作则，用精神去感召员工。此次听闻了科学管理理念，想必对实业有更好的促进作用，于是不免与李宜春就各种细节进行交流。
至此，桌上人才都介绍完，卢作孚也不禁感叹东北高层忧国忧民的责任感、昂扬向上的精神和专业专注的作风，中国的希望在这里啊！桌上的气氛逐渐热烈起来，三三两两讨论各自感兴趣的话题。卢作孚、丁文江、李宜春和杜重远聊着科学管理，阎宝航也不时的附和。张学良、沈鸿烈则小声的聊着刚才佐分利贞男代表日本政府对战舰采购合同的强烈野心，张学良很是担忧，合同是绝对不能交给日本的，但是又有什么办法能够既不让日本人发难，又能将合同交给其他国家，沈鸿烈也一时有些一筹莫展。
见他们几人还在热烈的讨论企业管理，张学良笑道：“哈哈，看来今天晚上作孚兄和润轩要促膝夜谈了。”见众人的注意都集中过来，“好了，今天主要是给作孚兄接风洗尘，研讨企业管理也不急在这一时，作孚兄，来，我忝为地主，代表大家敬你一杯，欢迎来到东北考察。”喝完酒又继续说道：“作孚兄此次从重庆沿江到上海，在坐船到大连，然后沿南满铁路到奉天，一路辛苦，我听说你一路走一路看一路调研，未知观感如何，可否为我们谈谈？”
“汉卿兄，诸位，此次到东北才感受到国家民族之危亡，东北的危险不止是东北之危险，实在是国家的根本危险，日本人在东北盘踞之深，侵略之锐实在是让我震惊啊！”见众人都定定的看着自己，卢作孚点点头继续说道：“此次到东北之第一战是大连，大连之日本人，从码头规模到学校教育，扩张迅速，井井有条，日本职员对工作之认真负责也让人印象深刻。在大连我还看到日本人建造的满蒙资源馆，凡东北所产的动植物，统统被日人搜集、陈列，各种物产的出产数量悉数被调查的清清楚楚，列表统计，画图说明。总司令，东北是我们中国人的土地，东北的宝藏却被日本人勘测的如此清楚搜集到资源馆中，他们是何目的？是不是想引导其他的日本人都来起经营之念？”此言一出，让桌上都沉寂了下来，众人都默默的不做声。
卢作孚以为说这些话大家不爱听，颇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不管是作为朋友还是作为一个中国人他都要说。阎宝航看出卢作孚的不安，宽慰道：“作孚兄说的是，汉卿兄和我们也都看得出来日本人的野心，日本人图谋我东北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先大帅张公作霖就是因为反抗日本人的侵略才惨遭暗算。汉卿兄因为日本人势力强大不得不忍气吞声整军经武发展工业，以期能够抵御日本人将要来到的入侵。”
“作孚兄，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你能答应。”张学良突然看着卢作孚说道。
“汉卿兄请讲。”
“我想请作孚兄来东北帮助在君先生主持东北的重工业建设，在君先生去年到我们东北主持钢铁厂的建设，已经是忙的昏天暗地，奈何日本人逼迫日急，时不我待，所以发电厂、炼油厂、油田、汽车厂、拖拉机厂、坦克厂、飞机厂这些国防工业企业都要尽快建成投产，我们只好让在君先生进一步担任东北实业部总长，总揽东北的各项工业建设项目，这段时间，在君先生废寝忘食，没日没夜的在各个工地奔波，这次要不是我硬架着他来，他估计还在大庆主持钻探石油。作孚兄大公无私、精明强干，更何况还多年领导过公司，实乃最好之人选。”
“妙极妙极，作孚啊，你确实应该来东北，你来了，我当退位让贤，回去继续主持钢铁厂的建设，这副重担我可是担不下，别看我这身板大，可比不上你结实，哈哈哈！”丁文江也劝道。
“可是，可是民生公司…”卢作孚迟疑。
“作孚兄，我知道你舍不得民生公司，我也知道刘湘杨森对你很是看重，我也相信你一定会在重庆干一番事业。但是，作孚兄，四川仍然在混战不知几时能结束，你在重庆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心血有可能一夕毁于战火。你先来东北帮助我们建设工业也积累经验，待四川内战结束再回去开展事业岂不是事半功倍？再者，东北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日军的进攻随时都有可能发生，如果我们的准备不足造成军事的失败然后东北沦丧，日本人就能利用东北的煤、铁还有石油建设更加强大的军队，到那时中国都有亡国的危险，作孚兄，东北不能丢啊，东北丢则中国亡！作孚兄，我们迫切的需要你！”张学良急切的说道，历史上的这位卢作孚有天才的组织，有圣人般的操守，而且踏实肯干，是张学良心目中最理想的实业部长。在座的其他人也纷纷劝说卢作孚留在东北。
“汉卿兄，诸位，作孚惭愧，实在担不起诸位的看重，”卢作孚苦笑着摇摇头，“这件事太过突然，现在我脑袋还是晕晕乎乎的，且让我冷静下来考虑考虑吧！”
“也好，作孚兄，我已经亲自为你安排好了考察项目，你看看，如果没有什么异议，就让我的秘书刘鸣九带引你们考察，你先看看我们再建的这些工厂、学校、研究所，然后再做决定。说实话，作孚兄，在中国如果要发展工业，最好的地方就是我们东北，交通上，东北有大块的平原，铁路四通八达；资源上，我们东北有全国最丰富的煤铁石油这些发展工业的必须资源；人才上，现在我们东北汇聚着全国最尖端的科学技术人才，像地质学家在君先生、李四光、翁文灏，物理学家吴有训、严济慈、化学家侯德榜等等都被吸引来东北。作孚兄，诸位，我认为现在的东北是决定中国未来一百年命运之地，我们现在是和日本人抢时间，如果我们在他们入侵之前完成初步的重工业建设，那么就能抵御住他们的进攻，那么中国必将能浴火重生重登世界强国，甚至成为世界头号强国也不是不可能；而如果我们因循守旧内斗频仍耽误了工业化，未能阻止日本强占东北，那么中国面对的将是不可知命运的深渊，从此坠入殖民地或者列强交易的筹码的境地。是天堂还是地狱？是生还是死？东北的命运、中国的命运现在都取决于我们，诸位兄长，同志们，对，就是同志们，挽中华之将倾，为中国之崛起，加油！”说完，张学良伸出右手，沈鸿烈立即伸出手，余下众人也纷纷伸出右手，所有人的手压在一起，相互激动的凝视，就好像即将奔赴沙场的七勇士，临阵前一起喝壮行酒，未知的凶险，或明或暗的困难，挡不住神圣的使命，挡不住冲天的豪情。
夜已深，但是花厅里依然热闹异常，几个志同道合的人在一起那真是酒逢知己千杯少，大家都已经微醺，杜重远正在说着日本的上层政治结构，军部独立于政府之外。于凤至已经来看过两回，看桌上气氛热量，张学良也很高兴，所以也不劝，只是吩咐丫鬟重新换了两桌菜。
夜深深，兴正浓，豪情漫卷抵倭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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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学良很高兴的看着这一切，又指着杜重远介绍道：“重远兄是玉衡兄的学长，奉天两级师范学校毕业后留学日本学习工业，回国后创办肇新窑业公司，生产的瓷器将日本同类产品打得大败退出东北市场，在实业救国的理念上跟作孚兄是一致的。”卢作孚一拍大腿连声称赞，端起酒杯祝贺，杜重远也是连连表示谦虚，张学良又说道：“重远兄，虽然将日本产品赶出中国是一大胜利，但是中国瓷器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欧洲的骨瓷现在占据着全球的中高端市场，重远兄，还请继续努力，研究制作更精美更便宜的瓷器，不但要将日本产品赶出中国，还要能能重现中国瓷器之国的荣光，让全世界都用上中国的瓷器。”杜重远连连点头。
“说起工业啊，我们桌上可是有位工业专家，”吃了两口菜，张学良有继续介绍，“李宜春，我的拜把子兄弟，字润轩，现在担任我东北军的总装备部总长，他在管理东北兵工厂过程中实践美国人泰勒的科学管理理念，在成本，员工数量都不变的情况下将兵工厂的产量提高了三倍，而废品率降低90%，现在他已经将这一理念实践到整个兵器工业领域，同时传授给其他的东北工厂。”又转向杜重远，“重远兄，在你们肇新窑业效果怎么样？”
“真是要多谢润轩兄了，不仅给我们讲课，还将他的心得体会都交给我学习，我在肇新窑业实施科学管理两个月，效果当然没有兵工厂那么突出，不过产量也增长了80%，良品率提高了三倍。”看到卢作孚惊奇的眼神，杜重远简要的介绍了一下科学管理，科学管理的精髓是管理科学化标准化，介绍了计件工资、绩效管理以及多劳多得等原则。卢作孚听得眼前一亮，长期以来，卢作孚管理的方式主要是以身作则，用精神去感召员工。此次听闻了科学管理理念，想必对实业有更好的促进作用，于是不免与李宜春就各种细节进行交流。
至此，桌上人才都介绍完，卢作孚也不禁感叹东北高层忧国忧民的责任感、昂扬向上的精神和专业专注的作风，中国的希望在这里啊！桌上的气氛逐渐热烈起来，三三两两讨论各自感兴趣的话题。卢作孚、丁文江、李宜春和杜重远聊着科学管理，阎宝航也不时的附和。张学良、沈鸿烈则小声的聊着刚才佐分利贞男代表日本政府对战舰采购合同的强烈野心，张学良很是担忧，合同是绝对不能交给日本的，但是又有什么办法能够既不让日本人发难，又能将合同交给其他国家，沈鸿烈也一时有些一筹莫展。
见他们几人还在热烈的讨论企业管理，张学良笑道：“哈哈，看来今天晚上作孚兄和润轩要促膝夜谈了。”见众人的注意都集中过来，“好了，今天主要是给作孚兄接风洗尘，研讨企业管理也不急在这一时，作孚兄，来，我忝为地主，代表大家敬你一杯，欢迎来到东北考察。”喝完酒又继续说道：“作孚兄此次从重庆沿江到上海，在坐船到大连，然后沿南满铁路到奉天，一路辛苦，我听说你一路走一路看一路调研，未知观感如何，可否为我们谈谈？”
“汉卿兄，诸位，此次到东北才感受到国家民族之危亡，东北的危险不止是东北之危险，实在是国家的根本危险，日本人在东北盘踞之深，侵略之锐实在是让我震惊啊！”见众人都定定的看着自己，卢作孚点点头继续说道：“此次到东北之第一战是大连，大连之日本人，从码头规模到学校教育，扩张迅速，井井有条，日本职员对工作之认真负责也让人印象深刻。在大连我还看到日本人建造的满蒙资源馆，凡东北所产的动植物，统统被日人搜集、陈列，各种物产的出产数量悉数被调查的清清楚楚，列表统计，画图说明。总司令，东北是我们中国人的土地，东北的宝藏却被日本人勘测的如此清楚搜集到资源馆中，他们是何目的？是不是想引导其他的日本人都来起经营之念？”此言一出，让桌上都沉寂了下来，众人都默默的不做声。
卢作孚以为说这些话大家不爱听，颇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不管是作为朋友还是作为一个中国人他都要说。阎宝航看出卢作孚的不安，宽慰道：“作孚兄说的是，汉卿兄和我们也都看得出来日本人的野心，日本人图谋我东北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先大帅张公作霖就是因为反抗日本人的侵略才惨遭暗算。汉卿兄因为日本人势力强大不得不忍气吞声整军经武发展工业，以期能够抵御日本人将要来到的入侵。”
“作孚兄，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你能答应。”张学良突然看着卢作孚说道。
“汉卿兄请讲。”
“我想请作孚兄来东北帮助在君先生主持东北的重工业建设，在君先生去年到我们东北主持钢铁厂的建设，已经是忙的昏天暗地，奈何日本人逼迫日急，时不我待，所以发电厂、炼油厂、油田、汽车厂、拖拉机厂、坦克厂、飞机厂这些国防工业企业都要尽快建成投产，我们只好让在君先生进一步担任东北实业部总长，总揽东北的各项工业建设项目，这段时间，在君先生废寝忘食，没日没夜的在各个工地奔波，这次要不是我硬架着他来，他估计还在大庆主持钻探石油。作孚兄大公无私、精明强干，更何况还多年领导过公司，实乃最好之人选。”
“妙极妙极，作孚啊，你确实应该来东北，你来了，我当退位让贤，回去继续主持钢铁厂的建设，这副重担我可是担不下，别看我这身板大，可比不上你结实，哈哈哈！”丁文江也劝道。
“可是，可是民生公司…”卢作孚迟疑。
“作孚兄，我知道你舍不得民生公司，我也知道刘湘杨森对你很是看重，我也相信你一定会在重庆干一番事业。但是，作孚兄，四川仍然在混战不知几时能结束，你在重庆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心血有可能一夕毁于战火。你先来东北帮助我们建设工业也积累经验，待四川内战结束再回去开展事业岂不是事半功倍？再者，东北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日军的进攻随时都有可能发生，如果我们的准备不足造成军事的失败然后东北沦丧，日本人就能利用东北的煤、铁还有石油建设更加强大的军队，到那时中国都有亡国的危险，作孚兄，东北不能丢啊，东北丢则中国亡！作孚兄，我们迫切的需要你！”张学良急切的说道，历史上的这位卢作孚有天才的组织，有圣人般的操守，而且踏实肯干，是张学良心目中最理想的实业部长。在座的其他人也纷纷劝说卢作孚留在东北。
“汉卿兄，诸位，作孚惭愧，实在担不起诸位的看重，”卢作孚苦笑着摇摇头，“这件事太过突然，现在我脑袋还是晕晕乎乎的，且让我冷静下来考虑考虑吧！”
“也好，作孚兄，我已经亲自为你安排好了考察项目，你看看，如果没有什么异议，就让我的秘书刘鸣九带引你们考察，你先看看我们再建的这些工厂、学校、研究所，然后再做决定。说实话，作孚兄，在中国如果要发展工业，最好的地方就是我们东北，交通上，东北有大块的平原，铁路四通八达；资源上，我们东北有全国最丰富的煤铁石油这些发展工业的必须资源；人才上，现在我们东北汇聚着全国最尖端的科学技术人才，像地质学家在君先生、李四光、翁文灏，物理学家吴有训、严济慈、化学家侯德榜等等都被吸引来东北。作孚兄，诸位，我认为现在的东北是决定中国未来一百年命运之地，我们现在是和日本人抢时间，如果我们在他们入侵之前完成初步的重工业建设，那么就能抵御住他们的进攻，那么中国必将能浴火重生重登世界强国，甚至成为世界头号强国也不是不可能；而如果我们因循守旧内斗频仍耽误了工业化，未能阻止日本强占东北，那么中国面对的将是不可知命运的深渊，从此坠入殖民地或者列强交易的筹码的境地。是天堂还是地狱？是生还是死？东北的命运、中国的命运现在都取决于我们，诸位兄长，同志们，对，就是同志们，挽中华之将倾，为中国之崛起，加油！”说完，张学良伸出右手，沈鸿烈立即伸出手，余下众人也纷纷伸出右手，所有人的手压在一起，相互激动的凝视，就好像即将奔赴沙场的七勇士，临阵前一起喝壮行酒，未知的凶险，或明或暗的困难，挡不住神圣的使命，挡不住冲天的豪情。
夜已深，但是花厅里依然热闹异常，几个志同道合的人在一起那真是酒逢知己千杯少，大家都已经微醺，杜重远正在说着日本的上层政治结构，军部独立于政府之外。于凤至已经来看过两回，看桌上气氛热量，张学良也很高兴，所以也不劝，只是吩咐丫鬟重新换了两桌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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