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久违的心跳 双_你是浪子别泊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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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久违的心跳 双

  39-1

  高三的第一个月假结束,黑板上的高考倒计时成了三百多天。

  苏慕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她偶尔也会撑着下巴发呆,看喜鹊飞过屋檐。

  六科的紧密轮番复习把生活塞得满当当,看似没有多余的时间,让她去想其他的事情。

  但是班里有人不在,尤其那个人就坐在自己前面,实在让人无法忽略。

  直到销假后的第三天,苏慕善打了杯水,从外走廊回来,发现自己位置被许多男生围了个水泄不通。

  上课预备铃响,被围在中央的人咳了一声,马虎地说了几乎客套话,把人哄散。

  苏慕善才看到他坐在位子上,印着抽象线条的宽松浅灰色T恤,束脚长裤。

  额前的头发长了一点,整体与几天前没什么两样。

  回来上课了?前两天干嘛去了?

  苏慕善拧紧了杯盖,只能在心里默默问出疑惑。

  晚上回到宿舍,她洗完澡从淋浴间出来。

  秦思思邀请她一起去走廊吹头发,遇到王婉君和薛佳琪进门。

  “真的假的?”王婉君吃惊,“我今天才知道谢臻两天没来学校!我是太沉迷学习了吗?”

  薛佳琪:“他去江城参加招飞初试,听我们班男生说,今年全校好像过了五十几个人哎。”

  秦思思看了眼苏慕善的脸色,拉着她,“呃,善*善,我们先去吹头发吧……”

  谢臻去江城初试的事,她从贺惟那里也听说了,但她留了个心眼,没和苏慕善讲。

  苏慕善笑了笑,“……好啊。”

  却想,他去招飞了啊,挺好的,如果复试过了,也是一条出路。

  这件事,她大概是他们班最后一个知道的吧。

  她真不是个合格的暗恋者。

  苏慕善和秦思思吹完湿发回来,宿舍里的两位室友还在热聊。

  很奇怪,每次宿舍夜聊都绕不开“谢臻”这个名字,关于他的家世出身,他的风流情史,现在又替他操心起了前程。

  薛佳琪和王婉君完全局外人吃瓜的语气,从前几届的招飞聊到了体检项目,又聊到了招飞流程。

  “谢臻现在的成绩够呛吧,他能过一本线吗?”

  “有钱什么事不能摆平呀?他家那么有钱,去外面请名校的私教不就好了,而且他又不笨。”

  “倒也是,差点忘了他之前A班的哎。”

  “哎嘿!”薛佳琪捧着手机,收到了班里暧昧男生发来的消息,“他们说,谢臻过段时间要去江城了,好像就是准备文化课的事,他爸帮他找的老师。”

  秦思思半句也没掺和进去,难得一次和朋友一样沉默。

  她捏着笔,目光越过中间的金属床杆,看了眼对面,“善善……”

  “嗯?”苏慕善停笔,笑了下,“怎么了?”

  秦思思忙摇头,“没什么,明天去班里,借我看下你的英语作文吧!”

  她弯弯眉眼,“……好呀。”

  ……

  在学校机械重复的日子每天都一样。不过升入高三后不再跑早操了,多余的时间补进早自习,苏慕善因此每日能多背几个单词。

  谢臻每天早上第一节课踩点来。

  比起之前上午过半才到学校,已好了很多,再加上没再怎么逃过晚上的自习,班主任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样的日子不知持续了多久。

  又或者,就是几天之后。

  那天是苏慕善和秦思思上完体育课,二人有说有笑进班,在讲台分袂,各自回座位。

  苏慕善手里捏着瓶冰镇过的水溶C100,抿了一口,看向一眼自己座位。

  谢臻桌上整洁不少,只随便丢着几张稿纸和参考书,课本几乎都被清走了。

  原来不是她后知后觉,是她还没做好准备,接受有一天他真的会走。

  像陈嘉树之于那个学姐。

  时间如同被海浪冲到岸边的细沙,风雨过后,了无痕迹。

  好像他从未来过。

  ……

  日子的钟摆继续走。

  9月底月考,贺惟真的考进了年级前五十,滑落到三百多名的秦思思抱着她大哭了一场,而她也退到了二百八十几名。

  她*尚且自顾不暇,抱着朋友,不知是谁在为谁疗伤。

  一贯嘻嘻哈哈的秦思思竟也低啜:“差距越来越大了,我觉得我抓不住他了,如果他考上了清北,我考不上,我们毕业也好难在一起啊。”

  苏慕善吸吸鼻子,揉她的头发,“如果他足够喜欢你,什么距离都不会是问题的。”

  秦思思依然深陷情绪的怪圈。

  如果毕业后,两人真的异地怎么办?如果他遇到更优秀的女孩子怎么办?

  苏慕善宽慰她,只要他对她一心一意的喜欢,没有什么问题是真正的阻碍。

  半晌,秦思思终于停止哭泣。

  苏慕善笑着捏她红彤彤的鼻子,“别哭了,过几年,我还等着做你们的伴娘呢。”

  “……去你的!”

  二人笑笑闹闹,在宿舍外解决好了鼻涕眼泪,才算回去。

  苏慕善第一次发现,置身事外如此清醒,她竟还有点情感导师的天分。

  熄灯前,大家支起小桌板继续暗暗较劲“加班”。

  她加入了刷题的队伍,不过她为了保护视力,还是决定熄灯就睡。

  睡前,她照旧听听力,然后划开了手机的通讯记录,打算跟贺惟说一声思思的事,拇指按着屏幕往下滑,又看到了那个昵称。

  不愿给予备注的,X。

  ……

  转眼,十月。

  校园里的桂花开了,细细碎碎的黄色小瓣,以及浮动的幽香串联起一点点好心情。

  苏慕善习惯了前排一直空着的日常。

  无非很容易被老师盯着,上课想稍微走一下神都不行。尤其是彭刚往这个方向一扫,格外喜欢点她起来回答问题,或上讲台做题。

  偶尔紧张,她还会当众出丑,实在令人深恶痛绝。

  十月底,桂花落尽。

  孔夫子像被银杏叶包围,金色的蝴蝶在寒冷的风中起舞,转了好几个圈,啪嗒坠入落叶堆里。

  层层叠叠,堆出秋天的厚度。

  学生们换上了秋冬校服。

  蓝白的运动外套,罩住薄棉袄,混搭出“复古朋克”的臃肿感,大概这种时尚只有顶好的脸与身材才能驾驭。

  最近,高二年级有个学弟在校园贴吧小火一把,正因为他穿棉袄外套校服,却穿出了超模既视感。

  后来又听说,那人叫谢逸。

  苏慕善闻言微怔。

  谢臻穿校服的样子在她印象里已经非常模糊了,但她却笃定比谢逸好看得多。

  12月底,又没那么多时间让她伤春悲秋,欣赏秋叶了。

  因为,更令人头痛的事——月考,来了。

  “善善,”秦思思搓了搓冻僵的手指,从门口考场表过来,“我在3号考场,你在2号考场,到时候咱们可以一起去!”

  苏慕善笑着称好,把复习资料塞进书包。

  次日,天光大好。

  明亮的阳光把照得校园的景致分明*,鸡爪槭红似火,银杏叶黄如金,池边尚未凋敝的柳树也像春天焕发生机时一样,散发着如玉的浅碧色。

  语文作文恰好考了春与秋的辩证,窗外的景美,苏慕善应景而写,酣畅淋漓,搁笔交卷的时候,竟有种能考135高分的豪迈。

  从2号考场出来了,她站在走廊上静候隔壁的思思。

  双臂搭在走廊扶手上,望着天井里的一方晴空,以及“回”字楼对面的,她们班教室。

  考完试后人流涌动,进进出出。

  她本对这司空见惯的场景不以为意,就在秦思思拍了她肩膀时,她眸光却怔住。

  一个人走进了她们班里。

  驼色夹克,工装长裤,马丁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善善!走啦,不回去了吧,直接去吃饭怎么样?”

  苏慕善回过神,一笑:“嗯……好呀。”

  当天晚自习,苏慕善坐在教室背英语。

  前面的座位压根没人,连草稿纸的位置都没变过,她舒了口气,疑心自己走火入魔,产生了幻觉。

  次日考理综、英语,她每每从考场出来,等思思的时候看向自己班,也全然搜索不到,那人出现的痕迹。

  此时此刻,他应该在江城备考,何须在意,回来参加这次小小的月考呢?

  月考结束跟着是月假。

  短暂的假日结束,贺惟在公告栏贴了本次的月考成绩,苏慕善站定在下面读分。

  霎时,水磨石地板沁出了胶水,蔓延到足底,她与地面黏住,无法动弹。

  他有分数。

  他,回来过。39-2

  当晚,回宿舍。

  秦思思又一次因为考试失利,在崩溃的边缘强撑着改错题。

  十点多钟,尚未熄灯,有通电话打了过来,秦思思捧着手机在卫生间接了,没多久,里面传出哭腔。

  “我真的不行了……我要崩溃了,我现在连考江大这个目标都达成不了。”

  “你还是别安慰我了,耽误你学习和考清北的时间。”

  “我不……可是……”

  过了会儿,里面的讲话声也止息了。

  秦思思披发半掩着脸上的表情,哑着声音,说要下楼一趟,顾不得还踩洗完澡后的凉拖鞋就走了。

  直到熄灯前,秦思思蹑手蹑脚回来,冲进卫生间洗脸。

  距离高考只有一百来天的高压时期,每个人都在学习暗暗较劲,另两个室友都在默默刷题,没有过问。

  等她回到床上了,苏慕善用手机给朋友发了关心的消息。

  苏慕善:没关系的,不是高考,就没到终点,下次继续加油啊。

  秦思思坐在她对面,拿起手机:……我知道了,谢谢你,善善。

  苏慕善:刚刚贺惟来找你了?

  发过去,她悄然看了眼对面。

  台灯的光芒在少女的脸上,染出*了几分娇俏,过了一会儿,苏慕善的手机才震动。

  秦思思:……嗯。

  秦思思:他跟我说不要想太多了,说他会帮我的。还说,不管他以后回去哪里,我都是他最开始出发的地方,他的计划里永远会有我。

  苏慕善哑然失笑。

  果然她说一千道一万,都不如贺惟本人的保证来得实在。

  苏慕善:真好。

  秦思思:嗯?

  苏慕善:你们很好。

  学生时代最诚挚简单,不顾一切的感情。

  大无畏到不害怕所有的时空差距,也要永远把对方放在自己规划之内。

  眼看高中快要毕业,她学生时代啊,即将波澜不惊地度过去。

  她没有这份幸运遇到独一无二的人,没有这个幸运被另一个人放在人生规划之内。

  只好,把艳羡与祝福都送给朋友吧。

  聊天结束,苏慕善掐断广播,翻身入睡。

  清梦宛如扁舟,摇曳在一汪宁静的湖上,对照现实的惨淡,她的梦境显得美好得多。

  她回到了高中入学的第一个月。

  新升入全市最好的重点高中,面对高中如林的对手与竞争,她起初有些怯懦与自卑。

  普普通通的家庭,不上不下的成绩,乏善可陈的样貌。

  日本动漫或言情小说里的热血青春,与她每一半点关系,她只有刻苦地读书、读书。终于啊,第一次月考,她从进班的二十名提升到了B班的第十一名,年级436。

  那个时候,这样的成绩就足够让她欢欣满足了。

  捧着被英语老师表扬过的作文走出办公室,连脚踝都如同插上了翅膀。

  直到她走到本次月考的光荣栏。

  在红艳艳的海报上,前50名的照片按照矩阵排开,海报眉头清晰地写着“清北之星”。

  顾名思义,这些人是她难以企及的学霸学神们,兴许他们这一届的高考状元,就会在其中诞生。

  七百分,六百八十九,六百八十五……

  这些人都太能考了。

  不过虽然分数十分好看,可大多人脸上的神采却呆滞凝固,毫无生气。

  后来她看到最后一排。

  第48名,谢臻,六百三十七。

  校服T恤干净整洁,领口挺括,围拢少年修长的脖颈。

  对着镜头的眼睛闪着微光,唇含着淡笑,尽然是挥斥方遒的书生意气。

  那个时候,苏慕善的想法还很单纯,她只觉得这个人和其他人都不一样。

  他必然鹏程万里,前途无量。

  然而让人犯错的,大抵是那日绚烂如春光的太阳。

  她转过身准备上楼了,前厅传来AJ摩擦地板发出的滋滋声,一行拥趸前后环绕着的,正是照片里的那个人。

  秋日,金色的太*阳,和他的组合。

  远比一切的一切,都光芒万丈。

  自此,苏慕善记住了他的名字,30班的谢臻。

  画面一转,又是其他的吉光片羽。

  梦境的混乱程度,无法用现实的逻辑理解,比如梦里的上一秒他未曾陨落,而她止步不前,下一秒又转到文理科分班后,天知道她在分班名单里看到他的名字有多欣喜若狂。

  依然是前后桌的位置。

  但梦里的谢臻斯文幽默,乐于助人,很乐意为她答疑解惑。

  晚饭后人还没回全的时间,他是她的专属。

  他会给她从集合关系讲起,然后三角函数、立体几何、解析几何、不等式。

  礼尚往来,她送过他冰激凌、薄荷糖,以及酸涩的柠檬味饮料。

  直到某天,谢臻转过头,把她送他的水溶C100拿在手上,裂开个舒朗而坦然的笑,“课代表,你送我点别的,好不好?”

  “那、送你什么?”

  他咂摸着,好像有什么欲言又止,转而笑了,“礼尚往来,你不能总在我这儿白.嫖学数学吧?”

  “咳,白……什么?”

  他眯眼,眸子拉得狭长,招了招手,一副喊她讲悄悄话的架势,“你……”

  声音很轻,很轻,轻到她只能听到男生的吐息,扑上外耳郭。

  不轻不重的热,不急不缓的痒。

  她感觉自己的心跳从未有过如此迅速的跳动,但只敢疑惑地问:“你……说什么呀?”“没听到吗?”他眸中好似几分黯然,乜着眸,“问你,你欠我的英语语法,打算几时还?”

  “阿嚏——”

  一声长长的喷嚏,冬天来了。

  苏慕善抽了张纸巾,擦鼻子。

  继续整理上节课,裴安琪讲完的笔记,才搓了搓发热的掌心。

  教室内玻璃起了雾,白蒙蒙的一片,外面打着寒霜的屋檐已看不真切。

  此时,距离高考还有一百八十几天,距离省八校联考还有三天。

  苏慕善有一种隐隐的期待。

  这是高考前最重要的第一次调考,他会不会回来?

  这时,不知是谁在教室门口大喊了一声,下雪了!

  整个教室陷入宁静,转瞬从宁静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躁动。

  下雪了!

  死气沉沉的复习期,最缺乏的就是活跃热闹起来的理由。

  这一场瑞雪到来的时机,绝对是学生们解压放松的最好借口。

  因为是上午的大课间,人们纷纷放下手中的笔往外廊冲。

  乍眼一看,空气好像流动的霜,白花花雾蒙蒙,仔细看才看清弥漫的雪粒。

  南方12月的雪来得有些早,只有中央天井枯黄草皮上附着的白色,证实了这真的是一场雪的到来。

  苏慕善定坐,仍用有点别扭的*笔迹地誊抄自己的语法笔记。

  秦思思小跑过来,兴奋道:“善善,外面真的下雪了!”

  “知道了,还没下大呢,你这么兴奋?”有更要紧的事,苏慕善笑过之后,继续埋头苦干。

  又两日后。

  12月,八校联考,苏慕善正式整理完高中语法,在早读的清晨,怀着投放一封没有收件人地址的信的心态,把那个本子放到他的抽屉。

  复习进入颓疲的中后期,教室里的背书声嗡嗡,三分用心,七分敷衍。

  而后考试,语文、数学、理综、英语。

  月考是两千多人的大迁徙与循环,在整栋教学楼里流动。

  湿冷、凛冽的北风,被学生们带入每一个教室。

  考场的笔沙沙作响,窗外的雪籽也沙沙作响。

  考试结束那天,雪花由小变大,天井的草皮上积起了几十公分的厚度,连带教学楼建筑的走廊、栏杆转角也处处是积雪。

  苏慕善考完最后一场,抱着参考书从考场回班。

  纯洁的大雪取代了这次考完试后忧心忡忡的喧嚣主题,每个班外面都很热闹。

  大家不是讨论对答案了,而是极尽贪婪地捧着雪花,揉成雪团,在天井中央丢掷、发泄、狂欢。

  更有甚者,把雪团捏得紧紧,丢到“回”字楼的对面班上去。

  这样热闹的走道上,难免被误伤。

  苏慕善攥起拳头放到唇边哈气,湿热的温暖抵消了一小半考试过后都没有见到他的失落情绪。

  这时,对面五楼丢下来的一个雪球。准确地说,是个冰球,不偏不倚地砸到她侧脸上,眼镜随之一歪,破碎的冰碴子呛入口鼻之中。

  苏慕善倏地清醒,忙不迭扶正眼镜,伸手擦干净脸上的狼狈,往对面看去。

  这时,从他们班走廊上,又一记雪球砸了回去,竟克服了重力,从四楼丢到五楼去了,直接砸到一个男生脑门上。

  苏慕善深深吸了口气,转过头。

  走廊上,隔着一两米的距离,男生穿着件灰青色的外套,挺拔清冷,鼻尖与眼睛里,沾着雪后的湿气,。

  路过的是风,和雪,和人。

  湿冷的喧嚣声音,还有阔别已久的心跳。

  苏慕善下意识收紧怀里的书,“……谢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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